天色微亮,柳泉居后院们打开,一辆马车驶了出来,左右跟着四个伙计。
廖彬扶着左右两个箱子,生怕忽然蹦出来個劫道的。
想多了。
天子之城,哪个蟊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
马车晃悠悠到了原来的大校场,在巡丁指引下停好,廖彬招呼伙计把箱子抬了下来。
“轻一点,稳一点,别急。”廖彬连连吩咐。
这里面可不只是他的身家,还有别的股东的投资,真出纰漏,卖屁股也赔不起。
酒水区域专卖权拍卖会。
京城内外三十六坊,中城九坊设三区,东城计有五坊设两区,北城计有七坊设三区,西城同北城,明北京外城区属南城,计有八坊,各坊单独设一区。
千余家酒商,拍卖后只有十六家能卖酒,可想而知竞争的激烈。
柳泉居酒水颇为有名,廖彬自诩小有身家,但是面对这么多竞争对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拉大户入股,努力地准备着资金。
就他打听到的消息,其他酒家也在干着差不多的事情。
进入拍卖大厅,三百多号人济济一堂,各自正襟危坐。
都是竞争对手,没有寒暄。
在筹备资金阶段,已经有许多中小酒家被兼并或者迁移出京。
廖彬按照号牌到了座位上,扭头看向旁边,那人正好看过来,点头致意。
廖掌柜下意识点头回礼,刚坐好,又忍不住看了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御酒坊也参与此次竞拍?”
“这话说的,咱家不用吃饭啊?”御酒坊经理太监高时明反问。
很有道理,廖彬无力反驳。
二十衙改革大家都有耳闻,宫女太监们的工资可得自己挣,御酒坊来竞拍,并不奇怪。
但到底是宫里的机构,要是左手倒右手,怕是大家只能干看。
“放心,御酒坊只要南城两个坊。”高时明声音大了些,故意让别人听到。
别跟御酒坊抢,有钱!
诸人听懂了,心思各异。
南城是外城,商旅云集,而且又取消了宵禁,是商家必争之地。
高时明一张嘴就抢去两条……似乎没法跟他抢。
人左手倒右手,出价一万万两也无妨,其他人敢这样玩,不但一千两保证金没了,还会被罚喊价金额的一半。
拒绝?
户部表示最喜欢这样头铁的。
东厂表示手痒难耐。
刑部表示最近可闲了。
总之,没法跟御酒坊竞争。
不一刻,户部郎中吴阿衡走了出来。
“多谢诸位掌柜捧场,本官奉旨主持此次拍卖,一定公平公正,绝无偏袒。”吴阿衡团团拱手。
诸人回礼。
没人敢拿大。
别看他官职不高,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还是田妃舅舅。
亲的。
枕头风一吹,谁不怕?
而且田妃怀孕了。
后宫诸妃都怀孕了。
礼部最近在筹备选秀,打算给皇帝充实一下后宫。
这不影响拍卖。
吴阿衡说道:“第一片区域,乃是崇文坊,起价三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有请诸位掌柜出价!”
“三千一百两!”高时明举牌叫道。
诸人颓然。
“诸位,崇文坊可是最接近运河码头,客商众多,商旅无数,酒水需求巨大,三万两都是铁赚,不可轻易放弃啊。”吴阿衡大声疾呼。
演得倒挺像!
是,崇文坊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五万两以下获得专卖权依旧大赚,但是跟皇帝的产业抢生意,有命赚还得有命花啊!
诸人不为所动。
“三千一百两第一次。”吴阿衡叫了,再次鼓动诸人竞拍。
皇帝媳妇的舅舅怎么了?
皇帝媳妇多了去了,加不了政绩,更加不了工资,年底拿多少年终奖可就看这把了。
使尽浑身解数。
没用。
酒商们可不知道拍卖金归户部,御酒坊也得拿出真金白银来。
所以,高时明轻易以低价拿到了崇文坊专卖权。
御酒坊主业是生产酒精,其实没太多余力生产酒水的,但是可以兼并别的酒场。
没有专卖权就没有酿酒权,根本没反抗的余地。
乡野之间肯定有私酒,也没法跟盐商查私盐一样三两里设营稽查,但是城市里一定禁止私酒的。
酒水消费主力还是在城里。
垄断后酒水质劣价高怎么办?
来,看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没有酒?
本来就是为了减少酒水节约粮食,真要没人喝酒了,最多没酒税,其他的都是有益无害。
对皇帝来说,海税才是根本,酒水多一些少一些真没所谓。
但是,酒商们可不这样想。
即便朝廷在专卖权拍卖后依旧要征收高额酒税,酒水依旧会是暴利行业。
踊跃出价。
最终除了御酒坊两个区只有六千两百两,其他区平均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