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擒拿手好生眼熟,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严氏的二十四式擒拿手?”
都转运使的临时大帐中,曹观给自己和梁雨川分别倒了一杯水,如是问道。
梁雨川的脑子现在还有些懵,他在中午的那场比试中昏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在这转运使大帐中了,曹观为他请了随行的医官,他刚刚喝完一碗又苦又臭的汤药。
他站在曹观对面,不敢随意就坐,只好低头垂肩,恭敬地回答:“大人好眼力,属下使的正是严深将军绝技,不过属下只是有幸偶然得之,仅会其中十二式而已。”
曹观平易近人地让梁雨川坐下,说道:“习得十二式已然不易了,想当年严深将军只凭这二十四式擒拿手便可在乱军之中来去自如,足可见其难得之处。”
曹观又说:“自严深将军退隐朝堂,这二十四式擒拿手几乎绝迹天下,现今唯有宫中的精武卫还能使上
几招,却也使得不牛不马,再找不到传闻中严深将军的半分英姿。近些年民间有人相传,说在这柳州边境附近,有一处深山密林,隐居着严将军后代,却不知你这十二式擒拿手可是从此得来?”
梁雨川道:“想来曹大人所闻便是严氏一族现居的古严村了。属下没去过古严村,但这擒拿手确实是从严氏后人处学得。”
“那你可知如何去得这古严村?”
梁雨川稍愣,随即据实答道:“回禀大人,属下不知。只听说古严村距离丰承县杨李村约一百里路程,但是具体在哪个方向却没细打听过了。曹大人若有心寻访,或可去一趟丰承县,问一问当地的人。”
曹观哈哈一笑:“这一百里距离的事,倒真不是什么秘密,本官早在京城便有所耳闻了。”
他见梁雨川不似作谎,似乎真的只是因为奇遇才习得这部擒拿法,便立刻结束了话题,因为这不是可以与一个小兵吏三言两语说清楚的事情,也没必要与梁雨川说明白。
早在古严村的传言暴露之初,皇帝便派了几拨人前
来寻找严氏后人的下落,对外只说是后人们得享太平盛世,更应该记起前人功绩,所以才寻古严村,好追赏严深遗脉。
实则这朝堂上诸皇子日渐长成,皇帝又年岁老迈,深恐百年之后皇家兄弟阋墙,搅动天下安定、祸乱百姓朝纲,是以有意建立一股独立于当今各军的武装力量,来权衡制约诸皇子及朝中老臣老将,也是为了给将来的继承人一笔铁杆子遗产,让其可以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于朝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不至于落得大权旁落、受制于人的傀儡下场。
而这股武装力量,因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的原因,只能从民间重新选取建立,寻常百姓自然无法承担如此重任,最好也是最方便的选择当然便是曾经的开国良将严深的后人,既身家清白、无牵无扰,又个个身怀绝技、家学渊源,不用担心其私心背叛,也不必花费过多的时间精力来训练培养,简直绝佳。
只是无论派去多少人,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寻找,都只闻其名不见其实,那古严村似乎如诗文中的隐世仙境般,只得因缘际会,不能有意近之。
他曹家虽是在本朝屹立百年不倒的名门望族,但全家上下同心同德,只愿清流为官,不攀附也不争权,是以还算个纯良世家。曹观问梁雨川古严村下落,不过是为人臣子的尽责一问,既然梁雨川确实不知,那他也不必抱以怀疑揪着不放。
“好了,不提这个,本官想问问你,本官有意要你做我的近身护卫,你可愿意吗?”
抛开梁雨川身怀严氏绝技的原因,曹观倒是很欣赏梁雨川的急智与义气,他从京中大员被贬为毫无实权的边关文职武官,虽说早已对自己的仕途消弭了信心,但并不介意做些伯乐之事,提拔提拔少年英才,也为自己在军中培养几个可用的亲信,铺垫个相对平稳的“养老之路”。
这个嘛,还真有些为难。
梁雨川心底里其实是不愿意的,原因很简单,听闻曹大人出任这柳州都转运使,只是个临时差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调往别处,而梁雨川的军籍是柳州祁门的军籍,若无上三级同时盖印调任公文,他是不能随曹大人一同离开的。
最要紧的是,这曹观曹大人虽是京城权贵世家出来的官宦子弟,如今也算事业有成官居三品,但据可靠小道消息传闻,这曹大人得罪了皇帝老头,乃是个被贬黜出京的弃官,跟着这样的上司,恕人直言,于前途有碍无益啊。
可是在他昏迷之前,清清楚楚听到曹观向白申仁要了他,而白申仁也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在千百士兵面前,上军岂有戏言,梁雨川就是再怎么不愿意也是没用的,没人会管他愿不愿意,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
好在曹观读书多,教养好,为人很是温和躬谦,在这样的上司手底下做事,即使做不出什么成绩,至少不会遭遇别的武官那样对贴身下属实行的粗鲁式管理,让人伴之如伴虎。
让曹观意外而又惊喜的是,在梁雨川就任他的贴身近卫期间,他发现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不止在武功方面有过人的天赋,更有着相当不错的学识与文笔,当他就近几年的科考试题与天下大事来考校梁雨川后,曹观越发对这少年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