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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3 / 4)

她的睡去。

这回他却奇怪,她坐下很久,鼾声却没响。

少年的瞳子蹑到边上,看见她的眼睛离奇地还睁著,嘴裡咬著右手拇指的指甲。她如今练箭的时间都拿来花在他身边,这个动作可以解解手痒。

惠歌在思考老花的问题。虽然心思早已走岔,不知道在哪条迷途上。

她忽然回神,因为少年难得开口:

“你今天精神很好。”

“有吗?”惠歌搔头。

“你没睡。”

“我在想,舜为什麽不是一个笨蛋?”

“谁?”

惠歌觉得少年的语气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可思议,以至于要再确认一次。像听见老花化上桃花妆跳起白紵舞一样,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可置信的地步。

“舜。”她用力将嘴唇外翻,用嘴型强调:“有个人叫作舜,他的家人都想害他。”

儘管表情和语气看不出来,惠歌仍然觉得少年很惊讶──他转过全脸来看她。

少年问:“你也知道舜?”

“你也认识他?你们是什麽关系?”

难道是远亲什麽的?她想。

少年笑起来。她发现他的牙有白玉一样的色泽,汉人所谓的皓齿。一个道地的鲜卑人,习惯远方的眼睛拉到近前会显得迟滞,习惯肉酪的牙齿不仅黄,还有酸味,很少能明眸皓齿的。她还想多看那片色泽几眼,可惜一下子就被掩去。

少年敛笑:“我们没有关系,只是我也知道他。”

“那你觉得他是笨蛋吗?”

“不是。”

“为什麽?”

“你知道他的父亲叫什麽名子?”

“瞽叟。”

“这名字是什麽意思?”

“瞎眼的老人。”

“他的母亲叫什麽名字?”

“嚣。”

“什麽意思?”

“话很多,又善变的。跟我阿娘一样。”

“那他的弟弟叫什麽?”

“象。”

“什麽意思?”

“爱学人的。”

象以为自己得手后,表示要将一切的牛羊财货送给父母,自己只要哥哥的琴、武器、弓箭和妻子,这些客观而言价值低落的东西,却是象费尽辛苦想要得到的。因为琴表示舜的精神,武器是舜的力量,两个妻子是舜的家。象想要拿走舜的这些东西,实际上是要将自己变成舜。

象是个骄傲的人,但是在那样的父母养育下,只能在比较中建立自我。他希望自己成为像哥哥一样的人,却无从著手,因此用最笨的方法,将舜身上美好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抢过来。舜知道象的难处,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内心是空的,他想要帮他建立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使其有所成就,由此他让象来辅佐政事。

惠歌努力包起少年这番话,送到老花耳裡。

老花听完,脸上有笑容:“好家伙,你这是从谁那裡听来的?”

“你这是不相信我自己想得出来吗?”

“难道是你自己想的?”

“当然不是。”

“……所以是谁?”

惠歌皱眉苦思,唇齿缓缓捏出一个名字:“小白?”

“小白?”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是他很白,皮肤白,牙齿也白,就叫他小白好了。”

“……你在哪裡见到的?”

惠歌带著老花来到矮林。

少年坐在溪旁,惠歌从他的眼眶看见一点黑。

她对老花说:“他就是小白。”

小白突然起身,拱手朝他们行一个礼。

惠歌哼哼两声:“你终于知道要尊敬我了?”

小白没有回答,但是她很快知道她错了。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再也没有她。小白的礼是行给老花的,是超越身份之外,依据一种她看不透的标准。正是这份标准使得两人展开令她糊裡糊涂的对话。

“郎子以为舜是怎样的人?”老花问。

“圣王。”

“何以为圣?”

“捨己从人,与人为善。”

“何以为王?”

“无我中有大我。”

据说尧要禅让天下时,让群臣推举人才。首先是气质非常高贵的,被否决。接著是能力非常好的,被否决。再来是气度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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