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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 / 4)

惠歌经常往睢陵城外溜达。

这一日,她背上僕人阿高为她作的竹弓和箭筩──裡面装著数支自製的竹木小箭,五指有四指套上苇编的指套,正要出门,阿妹惠银却进来了。

惠银抱著一个花鸟彩绘黑漆奁。惠歌知道那裡面装著针黹内具。

惠银说:“阿娘说,你整天往外跑很不好,要我找你一起练习刺绣。”

从前的鲜卑女人都是往外跑的,骑马射箭,驰骋田猎。

她们先学会作一个男人,再学会作一个女人。由于魏国皇帝积极亲汉,如同其他鲜卑习惯,这种教养方式也改变了。那些在定姓族时努力证明自己尊贵的鲜卑人,首先使用汉人的方法教养他们的女儿。弓箭成为笔牍或针黹,鞍马成为琴瑟或箜篌。

“不要,刺绣多无聊。你跟我一起去玩。”

“阿娘说要刺绣,否则要把你吊起来打。”

“这样吧,我出去玩一下就回来,你先绣著,啊?”

惠歌一边说,一边往门外挪去。话才说完,人已经闪出老远,蹦蹦跳跳去了。

惠银抱著漆奁呆立片刻,也只能回房去了。

惠歌经过居安里的社树,看见大碗和几个小儿蹲踞其下,对著行人车马虎视眈眈。

大碗是茹里长的儿子。居安里的里长姓茹,大家叫他茹里长。

这个时候的里长是一个年轻的官职,创立至今不过三十年。

三十年前,魏国负责户籍检调和赋税徵收的官还是宗主。

沿袭中原丧乱之后汉人的生活型态,从山中一座一座的坞堡裡出来的仍旧是一群一群的宗族。鲜卑人只懂掠夺不懂农耕,也不懂农地和人民、地主和国家的关系,既然宗族裡有宗主,那就由宗主负责检户收税。一来他们最了解宗族裡有多少人,二来他们具有号召力,不乐意魏国的人民至少乐意他们。

宗主督护的结果,虽然地方安定了,收到的租调却很少,徵到的兵力也很少。因为宗主会隐藏户数,数十家列为一户,只出一户的税赋和力役。

那一位推行汉化的皇帝颁布诏令,均给天下民田。人民生产的衣食也不能再进到宗主私囊,因此创立“三长”。五家一邻长,五邻一里长,五里一党长。

三长为乡官,由地方守宰选取。三十年前的三长,要从地方宗主手中搜人出来,选的都是豪门富族的人。现在的三长,有当官的好处,又没有文才武干的要求,仍旧是豪富人家的目标──这些人家的子孙总是犯滥成灾。

茹里长的祖辈是南方人,避乱来到徐州。

其中有一位叫茹皎,原本只是个小小的县吏,因为相貌堂正,举止恭谨,某任刺史见了喜欢,带去京邑洛阳,成为服侍皇帝的僕役。

皇帝见了也喜欢,不管他出身微细,既不是鲜卑旧部,也不是汉人名门,仍旧让他从大郡太守、州大中正、光禄少卿一路高升,连带一干亲故飞上了枝头。

茹里长跟著飞上去,但是关系远,飞得不高,停在里长的位子。

茹里长有两个儿子。二儿子叫茹万,小名大碗。

大碗是个胖子。

他喜欢披一件黄绸短衫,裡面不穿,胸脯和肚子垂垂的,像一张小儿气鼓鼓的圆脸。有时候只穿左半边,袒露右边的躯干,经常令惠歌想到婚宴上才吃得到的“金雪猪”。

这道菜是将还在吃奶的肥肥的小猪,刷上清酒和猪膏烤炙而成。琥珀色的外皮,鲜嫩的内裡,入口即化,肉汁美如甘泉。皮似金,肉如雪,故名金雪。因为缓火慢烤,费时耗工,一隻要价五千钱,寻常不能吃到。

惠歌每次看见大碗,总是不自禁流起口水。

大碗看见惠歌,叫了起来:“喂!臭虎女,你要死去哪裡?”

大碗和惠歌住得近,年纪近,兴趣近,经常一起玩耍打闹,一起挨揍。

两人曾经躲在里门的树后,朝路过的车牛丢石子。结果丢到一位州佐,揪出两人问罪。爷娘赔上许多笑脸和绢钱,大碗和惠歌则赔上许多皮肉痛。

还有一次,两人和其他同伴在城外角抵。惠歌以为脚下踩的是杂草,后来才知道那是葵菜的苗。一片葵田因此惨不忍睹。结果一样是爷娘赔钱,小儿赔肉痛。

惠歌渐渐觉得和大碗一起闯祸没意思。尤其她开始射箭之后,就渐行渐远,各玩各的了。

“死胖子,干.你屁事!”惠歌回答。

“我们要去捉小狗来玩,你去不去?”

“不去。”

“那你滚吧。”大碗“呸”了一声。

惠歌走出里门,绕过灰灰黄黄的牆,转过青青绿绿的树,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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