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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女(1 / 3)

刚下过一阵雨。

天空变清澈了。倒不是没有云,而是颜色变得湛亮。

白色的云从东边一路跑到西边,一蓬一蓬的,像马蹄后面飞扬的尘土──飞扬起来就没有落下去。中间还有几朵灰溜溜的云。一定是刚才那遍佈整个天空的乌云中腿比较短的。灰云在晴天和白云之中特别明显,看上去有点侷促的样子。

惠歌喜欢看天空,也喜欢踩水漥。特别喜欢听水漥被踩破的声音。

啪!

多爽脆的声音。一脚一个,和一口咬断新鲜的芜菁一样。

袴脚葬了,管他呢!

她眼裡看著天空,脚底踩著水漥,一手拎一个竹蔑编成的小笼子,一手拿一枝用火烤弯的竹条,来到虾蟆里。

睢陵城的人们把城北的恭安里叫虾蟆里。因为里中多草树藤蔓,经常能听见虾蟆声。

虾蟆里住的不是穷人就是老人,这些人住的不是草房就是草堆。平时总是冷冷清清,没什麽人声,有也是病中的呻.吟声。

穷人和老人生起病来都特别危险,小病拖著拖著成了重病,重病拖著拖著就成了死人。病死了更安静了。幸运被人发现的,会用破席裹起来扔进城外的睢水,没被发现的就在原地化成枯骨。

枯骨也有分幸运和不幸运的。

幸运的遇上好心的人或施恩的诏令,简单殓葬了。这个时候常常有战争,战争发生在国家和国家之间,或国家和人民之间。常有战争,便常见死人,漫山遍野,满坑满谷。大家都看惯了,看惯的东西是不爱搭理的。若没有诏令下来,好心收尸的人不会太多。

不幸运的只能继续暴露,给草当盆,给蟋蟀当窠。

听说捉蟋蟀最好的时间是子时以后。但是睢陵城有街禁,傍晚敲钟,钟声响完,城门里门都会关上,不能出来乱晃。

次好的时间是下雨过后。

所以惠歌挑了这个捉蟋蟀的好时候,来到这个捉蟋蟀的好地方。

她在一片空地前面停下来。

一大片的草,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抽著绿穗,沾著水珠,晶莹青翠。

还有一种草,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开著小小的花朵。纤纤的白色花瓣,中间黄澄澄一块圆心,形状像没打散的鸡子在油锅裡煎著的样子。

可能是飞蓬。但是她印象中的飞蓬总是一大把一大把的,这花没有那麽密,也没有那麽高。

空地的一边是一间破了头的草房,一边躺著一棵枯树。树很大,树干很粗,大概是被十几天前的风雨颳倒的,原地枯掉了。

另一边是夯土版筑的里牆,塌掉一大块,高度从遮著惠歌的眼变成遮著她的腰。

唧……

瓜瓜……

唧唧唧……瓜瓜瓜……

越往里牆走,草越多,蟋蟀越多,唧唧个没完──当然也有虾蟆。

惠歌蹲下来,视线与草尖齐。聚精会神地看。

虫子这种东西有一种很讨厌的习性,听著很吵,仔细要找牠的时候却找不到,就像在夜裡拍蚊蚋一样。叶尖上有瓢虫,叶杆下有毛毛虫,脚边有绿背红脚的小蜘蛛,就是没看见蟋蟀。

她听著蟋蟀的鸣叫声,往里牆那一面钻。

用烤弯的竹条轻轻拨开横在眼前的一丛草──

一隻蟋蟀在前方的草尖上昂首挺立。

猛然一见,惠歌倒吓一跳,手脚僵了僵。

屏息凝视,居然是一隻好家伙!方方的脑袋,绿绿的躯干,金亮亮的翅膀。虽然体型不大,形状和颜色却特别得很。

果然挑了好时候,好地方,就会遇上好蟋蟀!

惠歌悄悄放下手中的竹笼和竹条。正准备要扑上去,霎时止住了。

侧耳听著里牆外的人声。

她很早就注意到里牆外有人在交谈。只是这裡儘管位置偏僻,至少还是在城中,有人出没也不是多麽稀奇的事。现在认真聆听是因为那说话声激烈起来,伴随著砰砰啪啪的声响。

她对那种声响非常熟悉──揍人的声音。

回过神看眼前的蟋蟀──

哪裡还有蟋蟀?

空荡荡的草尖,馀波似地晃漾。

“可恶!那些人吓走了我的蟋蟀!”惠歌暗骂。

愤愤地靠近里牆,两隻眼睛瞪向牆外。

这个时候把里内的路叫巷,里外的路叫街。睢陵城最大的街是贯通县城南北的长青街,也只有这条街是笔直的,其他街没那麽大,更没那麽直。如惠歌现在看到的虾蟆里外的这条,就是曲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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