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清。” “忽兰王子。” 好久没摸过熊皮，由俭入奢难。这一觉金明清睡得腰酸背疼，睁眼已是日上三竿，一杆窗撑撑起四方青天，红日高照，凉风习习。 登基第一天不下雨。看来老天爷很给西凉可汗面子。 “你说得对，《大诰》确实没用。” “好。你下旨把这书都烧了。” “刚刚父汗祭祖，这旨已经下了。” 忽兰广袖轻袍，轻飘飘从屏风后转了来，一只靴子落在金明清眼前，顺着往上一看，和忽兰目光撞了个正着。 金明清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还困得东倒西歪。 忽兰噗通坐在金明清对面，“还有一道旨。” “嗯？” “《大诰》被禁。谁敢再引用，就是造反叛国，九族皆诛。” “那也不错，反正我不爱背，”金明清打个哈欠，“这是你的活儿，收缴《大诰》、查抄反贼，你四大王子不干，谁干？” 忽兰看了她一会，忽然站起身，伸手将她也拽了起来，“我也不干。我有要事在身。” “什么要事？” “吃饭啊。” 金明清被扯出被窝，胡乱踏上鞋子，跌跌撞撞跟在忽兰身后。 二人走出府邸，城西远远还有烟火，街巷却与往常无异，只是人人脸上含着惧笑，仿佛敷衍一个派头极大的亲戚。 路过一家点心铺，忽兰伸手抓了两只麻团，吹凉了丢给金明清。 金明清咬了一口，含含糊糊：“你对小老婆都这么好？有良心。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是一点错也没有，有空我劝劝祝若明，复什么国，一起当你小老婆算了。···以后大老婆你选个脾气好点的行不行？” “你他妈有病吧，祝若明做梦都是忠君报国，你劝她当我小老婆？” 金明清笑：“不行？我们几个小老婆在后院闹腾，闹腾得越厉害，你越头疼。昌朝皇帝在天有灵，一定大大高兴，这就是忠君报国。” “我···我|操。那你岂不吃亏？” “我亏什么。郡主也就名头好听，能嫁皇子吗？不能。现在我嫁了皇子。我亏了吗？我赚了。” 金明清嬉皮笑脸，将油纸揉成一团，在手里一抛一抛地玩。好像还是甘肃的郡主娘娘。 忽兰道：“你到底还是不改。” 话音刚落，二人走过一段桥洞，眼前豁然开朗，日光普照之下，长安城尽收眼底。只见一条笔直青石砖路，通向蔼蔼薄雾，左右红墙绿瓦，檐下垂落张张三角旌，吃饱了风，吹得旌上雄鹰簌簌欲飞。 忽兰道：“行。你要赚，那就帮你赚个够。你还想要什么？” “找开封吴氏后人。”金明清低头微笑，“皇祖母给贵妃下蛊时，贴身宫女就是开封吴氏，吴氏出宫后，将‘翻面咒’传到民间。我这几年一直在找吴氏后人。可惜没找到。” “你找不到，这一点也不奇怪。” “哦？你也知道吴氏？” “开封吴氏伺候你皇祖母有功，积累了半城家业，可我打下开封城，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家宅里就留了张‘狗贼窃国’的条子。” 那就八成是归隐了。金明清这人不在乎权势富贵，可不得不承认，权势富贵非常好用。——但找一个高官容易，找一个不食周粟，躲山沟里吃狗尾巴草的疯子，权势富贵也没什么用。 忽兰道：“怎么？不高兴了。我们西凉儿郎不像你们汉人男子，一张口就是画大饼，我没法保证一定给你找着。” 金明清当然也知道，笑笑不吭声。 忽兰又看了她两眼，“要是我说，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皇祖母是个什么好东西吗？要么花三千两银子给贵妃下蛊，要么花三两银子找人绑了贵妃打两拳。有什么区别。你就当你皇祖母跟别人扯了一回头皮。根本没‘翻面咒’这回事。” “有人死了。” “既然这是后宫巫蛊，那肯定是别的女人害她。大小老婆撕头发扯耳朵的事，谁管得住？说白了也是她找男人的眼光不行。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不找别的女人就行了。” “好好。谢谢你。” “认真点。和你说话呢。云南真没你想那么好。苗人不能凭空变出金子和女人。那都是你们汉人书生娶不到老婆急疯了编的。反正我打山西总兵的时候，遇到过他手底下的滇苗家丁，非常强悍善战，嘴里叼着把刀，登城都不用梯子，抠着墙砖就往上窜。” 这几年没见，没想到忽兰这么啰嗦。金明清心想这什么人，越打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