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一静。 空荡的山洞内只余血焱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这一瞬，明夷肩头微不可察一动，似乎想转身。 但最终，他还是维持着禁锢血焱的姿势，只唇畔抿成一条直线。 下一刻，他听身后属于小公主的淡淡声音响起。 “八公子，魔君不怀好意接近我，光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劝你还是不要讨价还价的好。” 血焱小心肝凉了一半。 本以为天界公主对魔君也多少能有那么点情谊，如果俩人互生爱慕，那刚才那句话多少能离间他们，甚至天界公主因此质问魔君，只要能分散两人注意力，说不定他就能找到自救的机会。 但他没想到，这看着没多少心眼的天界公主竟然一开始就对魔君存了防备。 更是对美貌魔君的明撩暗撩一点都不上钩。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白瞎了那张脸，连个天界公主都勾不到！ 我呸！ 不愧是贪生怕死第一人，巨大的求生欲让血焱脑袋急转。 “那……那……那你们别忘了，我还有人质在手！你们杀了我，人质也就没命了！我一条鬼命难道还抵不过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嘛？！” 血焱的护卫们立马将花娘和李掌柜往前押了押。 血焱在经历低声下气求饶失败后，这会儿也颇有种豁出去的架势。 “我数到五，魔君再不放手，我就先命属下砍掉人质一根手指。一、二……” 听见他的威胁，明夷惨白的脸上忽然笑了。 他另只手忽然一弹，一线血色红光激射而出。 血焱惨呼声更厉。 一截断臂在半空滚过一个流利的弧，落到地面骨碌碌一滚，恰好滚到护卫们的跟前。 断臂扔在颤抖，五根张开的手指微微痉挛，小臂上穿金戴银，一排的法器在灯光和血光的映照下闪耀明光。 在护卫们大骇的目光中，明夷含笑道：“八公子，你瞧你，保命的家伙戴太多连脑子都压坏了。我是个魔，为何要在意凡人的生死，你这威胁对我没用。” “这些凡人，想杀，你尽管杀便是。” “魔君！”玉晅心中一沉。 是了，差点连她都忘记了，即便外表笑得再温柔，他也是这六界最大的魔头啊。 这一刻，听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视人命如尘泥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发颤。 明夷微微偏头，暗色里，只露一线精致如玉雕般的侧影，那分外矗直分外漂亮的鼻骨此刻却泛着冷硬的光泽。 玉晅听他道：“公主陛下，我方才那些话不光是说给老八听的。这些人的性命还不足以令我妥协，即便是你的祈求，我也只能说抱歉。” 玉晅深呼一口气，她其实并没有觉得魔君会为三条生命所让步。 刚才，真正震慑她的，是魔君陛下毫不犹豫就卸掉血焱一条手臂来回击威胁的方式。 这一手，实在太狠。 “我并不是要请求魔君为此妥协，而是想用其他东西交换。” “就如同血焱所说，魔君既已潜伏在我身边这许久，必然是有所求吧？索性今日，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魔君如此煞费苦心的，请陛下明示。” 魔君终于转身，血焱肥硕的身躯死狗一般调了个个，这会儿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明夷站定，微微垂眸，凝视着比他矮上不止一头的小公主。 “公主殿下为了三个贱如蝼蚁的凡人跟我谈条件？” 玉晅同样望定他，“我此次红尘行走本就为探索成神的真义，陛下恐怕不知，我虽继任春神，却还未修得真正神格。每任春神继位之后，都要凡尘历练，渡苦厄，悟大道，待修炼出春神印记方为真神。既要成神，怎可不怜悯生命？” 见天地众生，而后才见自己。 这是临行前父亲让她千万切记的话。 明夷望着她一脸坚定的神色，忽然一笑，笑容里含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心绪。 “小公主，我有时候真的挺稀罕你这股傻劲的。那么，如果我要你苦苦修炼出来的春神印记，你也给么？” 玉晅一怔，他要的是这个？ 春神印承载春神全部法力，跟随春神的法力逐渐生长，本就与神体同根同源，它的作用就如同神仙的仙元，凡人的心脉，给了他，也就相当于把这条命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