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母亲,还有妻儿,一路舟车劳顿回到冕州城……”
可惜,回来的太晚。
二十多年光阴,冕州城也变了许多。
当年他家的小院,还有外祖家的院子,被人一并买下,扩建成了一户大宅子。
外祖一家不知搬到了何处。
他四处打听,才在城外,寻到了两位舅舅。
至于外祖父及外祖母,早在十年前,两位老人就已相继离世。
“得知噩耗,我娘就晕了过去。”
钱有生幽幽叹息。
“她本就身子不好,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全是靠着能见外祖父、外祖母才强撑着,结果……唉……”
钱夫人是个性子内敛,秉性柔弱的女子。
钱松去世,给了她第一重打击。
千里迢迢回到故城,却得知父母已离世多年,给了她第二重打击。
双重打击之下,她彻底垮了。
回到冕州城,钱松没来得及找寻合适的铺子开染坊,就先给亲娘办了丧事。
钱有生无数次后悔,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提议,让他娘回来。
若是没回来,他娘说不准现在还活着。
花了钱在城里买了一处院子,比他记忆中的院子大一点。
有影壁,有跨院,一家人安安静静,在小院里度过三年孝期。
孝期过后,家中请了一个灶房的仆妇,又买回一个洒扫的小丫环,钱有生也开始在城里四处转悠,找寻合适的店铺。
恰巧结识了想卖染坊的钱佑宗……
钱佑宗的爹接手家业时,可谓风雨飘摇。幸好,那时钱家还有个钱松。
钱松染出的布质量好,不褪色,帮着钱家染坊度过了那次危机。
后来钱松的伤养得差不多,钱家染坊却一直没开口让他回去。
不是不想让钱松回,只是钱家老爷想用管事之位,拿捏一下昔日随从,想让他服软。
钱松又是买院又是娶妻,还生了个儿子。
就算他手中有点积蓄,能抄书能代写书信,但那又能挣几个钱?
坐吃山空,那小子迟早要回来求他。
一旦他来求,就让他说出染料的秘密。
交出秘方,便有个管事的位子。
不交秘方,他就让他在冕州城混不下去,连抄书代写书信的活都找不到!
钱老爷信心满满,等着钱松低头。
谁料,钱松带着老婆孩子,跑了。
得知钱松跑了的消息,钱老爷怔愣半晌,只觉喉间一股腥甜。
钱松!钱松!他怎么敢?
他是钱家买回来的奴仆!就算放了籍,他也仍是钱家的下人!
他怎么敢!!
“噗——”
一口鲜血喷出,钱老爷倒下。
染不出不再掉色的布匹,钱家染坊也不过一个普通染坊。
钱老爷经营之才平平,又不喜旁人提意见,又受不得气,常与来采买布匹的客商发生矛盾。
冕州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染坊。
如今他家没了不掉色的优势,客商也不惯着他。
钱家染坊的生意,那是一日不如一日。
由盛转衰,由衰转败……不过短短数年时间。
钱老爷空有凌云志,却无凌云才。
面对钱家染坊的现状,他无力回天,一腔郁闷堆积于心。
久而久之,钱老爷积忧成疾。苦熬数年后,也撒手人寰。
离世的时间,比钱松还要早几年。
重病那几年,他依旧愤恨不平,念念不忘早已远走他乡的钱松。
钱佑宗也知道亲爹的心事。
他接手钱家产业的境况,不比亲爹那时候好多少,同样的风雨飘摇。
钱松手中有秘方!
有了秘方,钱家染坊就能起死回生!
他也认同亲爹的看法,可问题是,钱松在哪呢?
自他离开冕州城之后,就再无消息。
钱府也派人打听过,就连钱松的岳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贱仆够狠!
不知消息,就无处寻人,钱佑宗也无计可施。
他自幼娇惯长大,论才能,比亲爹都不如。论吃苦,他更是吃不了苦。论心狠,他倒是有副狠心肠。
没过几年,钱佑宗就开始靠卖家中产业度日……
钱有生寻摸合适的铺面,想开染坊。
恰好,钱佑宗想卖。
经中人一说和,这笔生意成了。
钱有生花银子,买下了钱有宗手里的染坊铺子。
那间铺子关门已久,位置虽偏,却有个大院子,能放置许多染缸。
院中晾布匹的竹竿也是现成的。
长久未曾使用,晾竿上落有灰尘污渍,但洗刷干净后,还可接着使用。
钱有生还算满意。
松生染坊开业时,钱佑宗还没有把“松生染坊”里的“松“,和钱松的”松”联系到一起。
待松生染坊染出来的布,渐渐有了好名声,据说过水不掉色后,钱佑宗才起了疑心。
他带着自幼陪他长大的贴身小厮钱通,找到了钱有生。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