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的时间委实有些长了,我出来的时候,只见李修竹一身红衣坐着,乌发半束,单手撑额,腕骨如玉。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看的没天理了。
这件衣服,是大婚的那件。
见我来,他懒懒地扫我一眼:“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是想看吗,穿给你看。”
那句一时嘴快说出来的话自己都快忘了,他还能记着,我手心有点痒,于是握了握拳,忍住扑上去的冲动:“我沐浴的时候想到,我们必须是对家,因为先帝猜忌心重,我和你要是关系好了,相府和你都得完蛋。”
“嗯,”可能是我看错了,他的笑里好像带了点纵容:“我们是天生对家。”
李修竹站起来面对我,这衣服穿起来繁琐,他可能是自己穿的,没要人服侍,所以没穿好,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露出一小片胸膛,锁骨让人有点想啃。
“你的话说完了,轮到我了。”
我抿嘴,像是要上刑场一般。
“你说要是我们不吵不闹地长大,就‘一定要嫁太子’,怎么多了我这一个死对头,反而不嫁了?”
我对先太子和太后一向都是能躲就躲,先前说的那段话确实全是漏洞,我思考片刻,最后决定以不要脸应万变:“比起太子我更喜欢你,就这个原因。”
李修竹盯着我看了许久,久到我尴尬的无地自容,他突然大踏步向我走来,红衣带了点艳,他满身矜贵气,一点也不像个懒散公子了,他从上到下把我扫了一遍:“本来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不过”
不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有点凉,不过比起如水夜色,他身上暖得很,我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我被吻的快要没气了,头晕起来,双手胡乱地在他身上寻找支撑,一不小心,把他衣带扯了下来。
我:
有一说一,他这衣带也太好扯了吧。
他松开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颈侧,呼吸沉重。
李修竹的声音莫名有点缱绻:“邱如练,你不觉得我们很配吗?”
他垂眸看我,睫毛很长,眉毛斜斜地飞入鬓中,眼神笃定又期待。我手里还是他的衣服,又滑又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好像连穿着这衣服的人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其实想想,普天之大,我爹都未必有李修竹了解我,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李修竹可惜我俩剑走偏锋,那一点心有灵犀全部都用来挑刺了。
“嗯。”
挺配的。
毕竟我是京城所有人口中肆无忌惮的“妖女”,而李修竹表面光风霁月,内里也还是个蔫坏的。
他将我一缕头发撩至耳后,喃喃道:“不够。”
李修竹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压在榻上:“我还不够了解你。”
好像才闭眼没多久,身旁就传来动静。
李修竹一边由着下人给他穿朝服,一边笑着看我说:“多睡会,昨晚累着了。”
我有心骂他两句,但我是真的累,懒得搭理他,就自己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人要散架了,一度怀疑自己习武习了个寂寞,例行的晨练也只得作罢。
我刚用完早膳,就听得通报说徐陌来了,我本想说两句话就打发他回去,没想到这小崽子开始一副情绪低迷的样子,见到我就双眼放光,轻轻咬着嘴唇,一脸执拗样。
“怎么了这是,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欺负你那?”
徐陌梗着脖子:“没人欺负我。”
服侍徐陌的侍女适时插嘴:“前两日立冬了,约莫是想家了。”
我心中了然,徐陌他家乡不过冬至过立冬,每年立冬街上还有集市和戏班子,算是除了过年之外的第二号节日,我在那待过一阵子,所以知道。
徐陌鼻子红了,眼里水光泛滥:“我不想家,他们说我是吃白饭的,是丧门星,我不想他们,我只想练功,请师傅赐教。”
徒儿,不是师父不想教,实在是师父腰疼啊。
我不满道:“这话我从前同你师伯说过一遍,今日我再同你说一遍——别人说你是就是吗?不过也就是上下嘴皮一碰,也就你们这种傻的才把它奉为圭臬。”开导完毕,我正准备忍着不适给他演两招,就听得门口传来脚步声。李修竹穿着朝服,眉目俊朗,一脸温和,也不知道在外面偷听了多久:“别闹你师父了,我来教你。”说罢转头问我:“教哪招?”
我撇撇嘴:“‘翻云覆雨’。”
这是套入门的拳法,李修竹点点头,摸了摸徐陌的头:“等我换身衣裳。”
等李修竹走后,徐陌一脸兴奋地看着我:“师父,师伯真好!”
好个屁,你师父腰疼全怪他。
李修竹的武功比起我来多了几分硬朗,不过用来教徐陌正好,半大孩子嘛,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我看着院内一片祥和,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后知后觉有点傻气,我忙把嘴角扯了下来。
“拉着个脸做什么?”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俩“一边玩去”,自己却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转身要了马车出府了。
我倒是没多恐吓张怀谷,这件事虽然是他被当了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