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很可怕的事情,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发生了。
皇帝始终没有离开,偶尔起来踱几步,冷冷地将众人看几眼。没人敢出声,这时候的皇帝,是一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火药桶,谁也不想去做这个导火索。
倒是皇后,坐了一会儿支撑不住,彩卉将她扶到一个僻静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
望望时辰,已差不多。冷库里三碗决定着很多人生死的水,终于呈到了皇帝面前。
三只碗、三碗冒着雾气的冰块,三张封条。
正是晌午时分,天色明亮,那三只琉璃碗与碗中的冰块凝成一色。然而,揭开了封条,只要稍稍看一眼,便能看出其间泾渭分明的不同。
“这是什么!”天宸帝惊呼,“储若离!”他直呼储若离的名字,将他唤过来。
储若离走到近前,将三碗或清、或浊、或居两者之间的差别与成因,一一地细说与天宸帝听。
“印达海!”天宸帝听完,突然想起了膳食局的这个总管。要追责,不追他追谁?
其余人等一哆嗦,却又稍感轻松。看来,冤有头债有主,皇帝要找的还是印达海,暂时,自己大约是安全的吧,不用全体赔着砍头了。
印达海正哆嗦着在墙角,一听皇帝召唤,屁滚尿流地就过来了。
“你是膳食局的主管,这么多年,净水房竟然一直被人下药,朕要将你碎尸万段!”天宸帝越说越怒,一脚踹过去,将印达海踹了个准。
印达海不敢躲避,最好直接被皇帝踹得七孔流血,这样才能稍稍解他心中的气愤。
他伏在地上,大声呼冤:“皇上饶命,奴才虽是膳食局总管,净水房却一直有专人在操作,奴才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啊。”
“将净水房的管事奴才拿来!”
于成被五花大绑,推了出来。他喊得更冤:“皇上,奴才是一个多月前刚刚才接手的净水房,奴才之前一直在库房,请皇上明察!”
正大呼冤枉之际,门外突然又是一阵喧闹。
“让本宫进去见皇上!”芳贵嫔的声音。
皇后眉头一皱。她终于来了。
门外的羽林军没能拦得住芳贵嫔,她长驱直入,来到了膳食局的大殿中央。
“皇上,臣妾来迟了!”她“扑通”一声跪下,因十分用力,那膝盖撞击地砖的声音显得异常沉闷。
“不迟,你来得很及时。”皇帝的语气十分冰冷。
芳贵嫔一副委屈的表情:“臣妾午歇了,今日有些累,便让宫人说任何人不得打扰。方才一听说膳食局出事,臣妾立刻就赶了过来。膳食局是臣妾在照应,出了问题,自然臣妾有责任啊。”
“对,你站一边,看看自己到底要负些什么责任。”
皇帝连座都没给她赐,让她站一边看,已是十分不给面子。芳贵嫔表面上不敢言语,低头退至一旁,可眼角却在偷瞄着大殿里发生的一切。
那眼神,并不惊慌。
此时,在净水房细细搜查的羽林军,大部分正陆续退出净水房,一首领向皇上汇报,净水房内一无所获。
从芳贵嫔进门,皇后就没有正眼瞧她一眼,只叹声气道:“皇上,依臣妾看,已有人察觉了净水的秘密已暴露,所以,一个多月前,净水房的人这么蹊跷地偏偏就换过了。”
“皇上,草民从这三碗冰的情形来看,从目前净水房里取出的这碗,白色杂质已然不多,裂纹也比现场研磨的这碗来得更加稀疏,可见,这净水正在被慢慢替换。可是,由于净水装置十分巨大,也无法做到在短时间内将所有器械拆下清洗,故此,如今净水中的佛陀花粉末,应该属于残留,而不是正被下药的状态。”
“佛陀花?这是什么?”芳贵嫔在一旁吃惊地问。
皇后终于望向芳贵嫔,没想到啊,没想到,芳贵嫔竟是如此临危不乱。玲珑更是咋舌,暗赞一声:哇,好棒的演技!
皇帝阴沉的声音,像是严冬里压境而来的乌云,这乌云不会下暴雨,而是会直接将整个世界毁灭。
“朕也想知道这是哪来的。贵嫔,你不知道?”天宸帝语带嘲讽,又带着深深的恨意。
“臣妾怎么会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在净水房下药?”她依然表情无辜。
皇后厌恶地望了她一眼,道:“皇上,臣妾却知道,此人是谁。”
“谁?”皇帝急问。
“隋盛胜,刘公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门口外了,去把他带进来。”
芳贵嫔顿时脸色一变,身子晃了一下,又强自撑住。
隋盛胜带了一个人走进来。
不,他似乎已不能算人,起码已经不能算健全的人。他也不是走进来的,是用手在地上撑着爬。
他的双腿齐膝断掉,两段残肢拖在身后,努力地用手撑着,往大殿中爬去。
“刘公公!”
“刘公公!”
屋里屋外,他所过之处,一阵躁动。
“刘公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于成跪在一边,忘了自己的冤屈,只管瞪大了眼睛,瞧着爬进大殿的刘公公。“你不是已经放出宫去了吗?你不是回老家了吗?”于成惊讶地连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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