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沅自诩记忆力还不错,他看过池愿的个人资料,但在当时敷衍的心境下,什么都看进去了,唯独生日。
他上了飞机,一时愣神的功夫,飞机就从地面飞到了天上。
理智尚存,跳机太招摇,会轰动全国。他暂时不想跟世界开那么大一个玩笑。
飞地落地F国机场,他没出机场,联系助理买了回国的机票。
临时起意,机票不好买,于是他人生二十八年,第一次挤着经济舱回国。
他紧赶慢赶,可是还是错过了池愿的生日。
喉咙泛起苦涩,他咽下疲惫,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凭借手机岌岌可危的电量,先跟池愿道一句迟到的生日快乐。
原来祝福也会带着遗憾。
沈修沅这么想着。
他的消息没能发出去,连手机都要和他作对,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熄屏。
十二点成为过去时,池愿没有回家。
沈修沅又想,池愿或许在和朋友庆祝生日,或许没那么在意他的祝福。
那个叫谢绪的孩子,应该会在今天陪着池愿。
他垂下手,手机从掌心滑落。
沈修沅仰头靠在沙发上,显出几分颓然。
客厅的灯亮得刺眼,沈修沅的神经不安分地突突跳动。
他闭上眼睛也能看见白茫茫一片。
眼眶酸涩难忍,十分不舒服。
他不想见光,便站起身,准备关掉顶灯。
太安静了,安静到钥匙插进锁芯的动静都那么明显。
他站着,像个毛头小子,连一会儿也等不及,主动拉开门,抱住了他的小寿星。
池愿在生气,不愿意让他抱。
可沈修沅知道,池愿其实特别好满足,他只需要揉揉池愿的头,顺着池愿的毛撸一撸,男生就会软化在他怀里。
次次都如此,这次也不例外。
池愿只是被他哄了一儿,便嗡声嗡气埋在他的胸口,问他:“你去哪儿了?”
“不重要的地方。”
沈修沅抱住他,头低下来,唇擦过池愿的头顶,似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池愿,生日快乐。”
池愿揪着沈修沅的衣服,额头闷闷撞在沈修沅的胸口,小声抱怨:“生日过了。”
“是我的错。”沈修沅把他抱得更紧,“是我迟到了。”
他们之间的拥抱,总留着一丝余地。比朋友更亲近,比恋人却不足。
而在错过池愿生日的第一个凌晨,他们第一次抱得那么紧密,互相依靠,不留缝隙,不分彼此。
道歉有什么用,池愿还是生气,他不甘心,表现出来就是非要闹一闹沈修沅,让沈修沅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还连个消息都没有。”
“我在飞机上。”
沈修沅说,“我以为我抓紧一点,就可以弥补。”
“但还是来不及。”
沈修沅又跟他说:“抱歉。”
不知为何,池愿就是不想沈修沅用充满落寞的语气说道歉的话。
“没关系。”他打起精神,手臂环住沈修沅的腰,绕上肩膀,停在沈修沅的肩头,收着力气拍了两下,“我以后又不是不过生日了,明年给我补一个吧。”
可是明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十八岁,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往后每一年,沈修沅都会为没能在这一天陪在池愿身边而生出悔意。
沈修沅松开池愿,池愿退后两步,仰起头,和沈修沅视线相接。
指腹擦过池愿眼底淡淡的湿润,沈修沅的心脏跟着池愿卷翘的睫毛颤动,万分柔情化在指尖,温声开口:“我有一个冲动的想法。”
“什么?”
沈修沅却不说,温润的目光落在池愿的睫毛、鼻梁、嘴唇,他问:“人可以跑赢时间么?”
池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但还是乖乖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能吧。”
时间带来生,带来死,带来悲欢离合和爱恨嗔痴。
池愿笑笑,说:“光应该可以吧。”
能跑赢时间的,宇宙中大概存在许多,但可惜的是,人类不能。
人类只能看着时间如细沙从指缝中流逝,看着岁月变换,四季轮转,古人求长生,今人求后悔药。
世世代代,人类企图从时间手里求得怜悯。
但神不爱世人,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它无视无数人的殷切期盼,依旧用稳定的频率,带着错过的春夏秋冬,从一个轮回走向下一个轮回。
沈修沅伸出指尖,无意擦过池愿的侧脸,为他理好耳边杂乱的头发。
“人类不能,可是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尝试。”
池愿眸光微动,他的手还搭在沈修沅的腰上,也许是两人都太过认真,池愿忘记收回手,沈修沅也忘了提醒他。
沈修沅的声音娓娓道来:“上世纪,国外曾经出现过一架以速度为卖点的超音速客机,在当时的科技条件下,它的速度就足以跑赢时间。”
“高成本带来高票价,一架目的是盈利的商用飞机,却让航空公司尝到了亏本的味道。所以面世没多久,它就被停用了。”
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