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合上了书,邱瑾瑜随手拨乱了案上的公文,盖住了画了一半的像。
“手不释卷,如此说来你连蛇的习性如何都知晓倒也合乎情理了。”
玲珑虽不知他这夸赞有几分真心,还是有些脸热。
“妾身打小就有这么个毛病,看书若看进去了,若无人来提醒,总会忘了时辰。”
“时辰也不早了,妾身送王爷回去安歇吧。”
刚说两句话就撵他走?
邱瑾瑜充耳未闻,用眼神瞟了瞟她看了一下午的那卷《贞宝政要》,问道。
“看了一下午,看出什么名堂了?与本王说说。”
贞宝乃是夏兆国地界前身之国百余年前最为鼎盛的一个年号,据史书所载,当年盛景可谓是前无古人,国力之强盛富庶曾引万邦来朝。
虽后期佞臣当道,皇室贪图享乐国势渐衰,最终被夏兆国君与邱瑾瑜率领的起义军所覆,但贞宝年间的辉煌仍然不可磨灭。
这书虽是邱瑾瑜给玲珑的,但玲珑还是不敢畅所欲言。
“王爷,前朝往事不是禁忌吗?”
邱瑾瑜乐了:“你看都看完了,现在才想起来撇清自己,是不是晚了点?”
“在本王这不讲究这些,定安地广人多,战后百废待兴,管起来颇为头疼,不多学多看谈何治理?”
“况且此处只有你我夫妻二人,想说什么就说。”
因为这称谓心跳漏了一下,稳了稳心神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男子。
玲珑忽而觉得邱瑾瑜的洒脱叫她生出几分钦佩来,她自小活在雍王宫的条条框框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生怕行差踏错惹了雍王不快。
她记得在她十岁那年,全雍国上下闹了场极惨烈的文字狱。
当年各地水患频发,而雍王采用的治理水患之法全不见成效,陆续就有人发声,说某某年间的治水之法好,或可参用。
却不想雍王因此龙颜大怒,说这些人暗讽他不如前朝君主,一道圣旨落下,涉案的学子、文人,包括官员在内竟有数百人之多。
前朝事对大多掌权者而言确是禁忌,尤其还是由他亲手推翻的统治,可他却全不在意,只为将封地管好。
凤阳玲珑也待过一段时日,同是藩王封地,同定安比起来却是差距太悬殊了。
时至今日,玲珑已笃定了,关于南枭王那些个不怎么好听的评价,多半都是虚言,或者说,是浮于表面的虚言。
“妾身从前读过有关于贞宝年间的书籍远不比这本详尽,君依于国,国依于民确有其礼。”
“只是书中纵有再多策论,也不一定就适用于定安,王爷若想听,妾身便斗胆说两句自己的见解。”
邱瑾瑜点了点头,玲珑又说道。
“妾身来定安时日不长,不过随迎亲队伍自凤阳一路走来,发现官道年久失修,十分颠簸。”
“鹊儿被颠得整日呕吐不止,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走货的商队呢。”
“起初王爷让妾身在城门前下车,妾身还不解您用意,还以为是因为妾身身份低微……”
“后来进城后才发现,街道宽竟不足五丈,通车十分困难。”
“所谓变则通,通则达,达则兼济天下,妾身明白王爷顾虑,若是大兴土木拓宽道路,势必要推倒许多临街房屋。”
“只是定安是座古城池,这街道的规划已拖住了咱们下面的脚步,若此刻不当断则断,早晚要受掣肘。”
“是以妾身觉得,如今首要的,是重修城里城外官道,便是花再多银子,也要修。”
“定安土壤肥沃,物资丰足,往后路通了,自是会有南来北往的行商买进卖出,互通了有无,定安才能真正发展起来。不过就眼下这官道,马车行不出去几里路,货物便都要颠烂了。”
玲珑打小便是被当作储君培养的,说起治国之道来她也能辩上个三天三夜,更何况是一个定安之策。
她所说的,邱瑾瑜也并非没思虑过。
只是他一直觉得战后需要重整的事太多,这路一修,便会误了不少旁的事。
如今听玲珑这一说,反倒觉得是自己舍本逐末了。
“所言有理。”
“不过本王倒是有一点好奇,你只在城里城外走了这么一遭,就能看出道距不足。”
“你既懂得这些,为何凤阳会被霍文公那老小子……咳,为何会被你父亲管成那个德行?”
玲珑也知道多说多错,他已问过多次有关自己的过往,都被她含糊过去了。
但她觉得既邱瑾瑜有颗利民之心,她便不愿袖手旁观,哪怕只是帮他出出主意。
“在雍国,女子不得议政,妾身父亲是皇室出身,自是不喜欢我研习这些,不比王爷开明。”
这马屁拍得邱瑾瑜挺受用,刚想再与她多说两句,又见着她向窗外张望了两眼说道。
“王爷,乘风提着灯笼来寻你了。”
念着她有伤在身,邱瑾瑜也不想误了她安歇的时辰,瞟了眼窗外对玲珑说道。
“明日再来瞧你。”
玲珑叫住他,邱瑾瑜心中一喜,转身时却面色如常:“还有何事?”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