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尧这只油头滑脑的狐狸,居然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带我跃入了潺潺河水中! 冰凉沁骨的河水,包裹了我的全身,叠叠的冷浪,不仅隔衣冲撞着每一寸肌肤,还肆意地往我的口鼻里灌涌进来。 就算我知道妄尧一直抱着我,并不是打算淹死我,可出于求生的本能,我还是在妄尧的臂弯里扭来扭去,努力不让自己沉入河底。 “你这丫头,能不能老实点儿啊?哎哟、咕噜噜……” 许是我一直在折腾,导致妄尧的嘴巴里,也涌进了许多的河水。 好在紧接着,就像上一次我们在赤海湖那样,妄尧施了法术,让我们与泠泠的河水分离了开来,并一直向下缓缓地跌沉,沉到了将近河底的位置。 继而,一团朦朦胧胧的土色光芒,在我们眼前亮起来。 光辉的范围逐渐扩大,一位个子十分矮小的白胡子老仙人,佝偻着背脊,一脸惊慌地出现在土光凝聚的地方,同样与河水干湿分隔。 “你、你是什么人?” 老仙人率先张口质问。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土色的棕叶蓑衣,头上还带着一顶尖尖的扇檐斗笠。 妄尧见状,立刻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攥住扇柄,用扇梢对着老仙人指手划脚地道:“你?就你?你就是这条河的河仙?” 这会儿,我已经从妄尧的怀里退了出来,在一旁安静地拧着浸在湿衣服里的水,没有插嘴他和这老神仙的对话。 老仙人本来就满脸惶恐。 现在,妄尧又这样对他满腔不敬,再加上妄尧长得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出身不菲的样子,老仙人更是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模样,咧着嘴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你是什么人?谁给你的胆子,敢、敢闯入老夫的春豁河?” 如此听来,妄尧果真没有说错,这老神仙正是掌管着这条河的河仙了。 “春豁河?我看是蠢货河吧!”妄尧尖刻地嘲笑着河仙,“你连你这条河里的臭虾烂鱼都掌管不好,还有脸这样跟小爷我讲话?” 我本以为,河仙在听到妄尧这样嘲讽他以后,至少也要气势不能输地顶嘴妄尧。 谁曾想到,这春豁河的河仙竟然拧起了白花花的眉毛,紧接着—— “呜呜呜…呜呜……” 他居然垂下脑袋,把褶褶皱皱的老脸埋进了双手中,像个孩子似的嚎嚎大哭了起来! 妄尧捏着折扇的手一顿,无辜地眨巴着双眸。 他又侧过脑袋,和我对视了一眼,不可思议地朝我指指老神仙,问我说道:“丫头,那老地鼠在哭?” 河仙听到妄尧管他叫“老地鼠”,一时哭得更加伤心了,连蓑衣的尾部都跟着抖动起来。 介于妄尧没经我同意就带我下来到河底,也没有给我解释他下来做什么,我也就没有理会妄尧。 妄尧索性重新转向河仙,不耐烦地摆着手,嫌弃地骂骂咧咧道:“啊行了行了,好歹也老大不小了,别跟我这儿哭哭啼啼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晦气呢!” 河仙抬起老泪纵横的脸,用袖口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解释给妄尧听:“老夫也管不了它们了,这帮不听话的臭河仔们,迟早有、有一天把老夫给气走!” 妄尧微扬起白皙的下巴,湿漉漉的两束发缕,缠在他劲瘦的腰际,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要不是看在它们惹到我家丫头了,你狐爷爷我才懒得管你这堆臭鱼烂虾,”他鄙夷地发着牢骚,又侧首对我道,“那些钓鱼佬之所以钓到死鱼,钓的就是河底那些有了一点修为就自以为了不起的臭鱼精、虾米精,它们装死挂在鱼钩上,等到上钩以后再试着附进钓鱼佬的躯体,坑害老百姓。 刚才那胖子苏,要是从他钓到第一条死鱼的时候就收竿离开,根本不至于后来被夺走几缕魂,变得疯疯癫癫的。” 我听后,平静地询问妄尧,道:“那要怎么办?” “所以说那死胖子有福气呢,先是到了你这丫头,后来又碰到了我。” 妄尧得意洋洋地一笑。 河底暗波泛出的幽光,折射到他展开的水墨折扇上。 河仙一听妄尧这么说,老泪婆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希望。 他连忙双手合拢作揖,对妄尧鞠了好几个九十度大躬,哀求妄尧道:“老夫上了年纪,法力日益渐褪,对叛逆的河仔们确实管理乏力!恕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方才无意冒犯了大仙儿,老夫还恳请大仙儿帮帮忙、发发善心,替老夫教训教训河里那些孽畜们啊!” 妄尧闻言,牵起漂亮的唇角,柳叶眼一眯。 他并没有理会河仙的哀声乞求,而是拢起了折扇,对我悠然地一勾,笑道:“走了丫头,我们上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