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为她抹药,话中带一丝笑:“我不是早告诉你,不要招惹循循吗?今日踢到了铁板,你总算明白她是疯子了吧?”
阿娅说大魏话吃力,念不明白“姜循”二字,便一直叫“循循”。暮逊跟着她,也是“循循”长“循循”短。
不知情者,倒要觉得他们三人如何情谊深重。
阿娅抽泣:“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坏,循循才打我的。”
身后涂药的暮逊脸色一瞬间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好吧,恶人都是我,你们全是好人。不如明日你再去循循跟前,说你今日错了,不该用她侍女的名号做坏事?”
阿娅沉默。
暮逊冷笑一声:看来,她也知道她今日的不妥。
暮逊这才语气放软:“阿娅,你听话一些。这里只有我待你真心,你怎么总不信?你可知,你今日闹的这一出,给我惹了多大麻烦——
“那些贵女们看到我对你的偏私,回去后告诉她们的父亲,那些老臣,便又要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
“今日事也会传到父皇耳中。未来的太子妃受辱,姜太傅必然上书请罪——”
阿娅迷茫:“循循爹吗?她爹为什么要请罪?她爹觉得她做错了?”
暮逊耐心地给她解释:“姜太傅当然不会觉得循循有错,他这样,是给我难堪……总之,最后还是要我去安抚他们。”
暮逊捏眉心:“这个太子位,我得依靠他们。你懂吗?”
阿娅道:“我什么也不懂,还总惹事。你为什么不放了我呢?我只想唱唱小曲,过得简单点。我不喜欢这里,不想插足你和循循之间……”
暮逊俯下身,将她自后拥入。
他滚烫的呼吸灼着她:“可我只有你。”
他声音带一丝脆弱:“你真的不懂吗?”
阿娅身子微微发抖,她睁大眼眸看着帐上映照的烛火。她咬着牙关,眼中浮现一些迷茫。
她既心软,却又有什么制止着她,让她不能屈服……阿娅迷茫地想着,是因为我不想做他人玩物吗?
暮逊调整好情绪,怕再次把她吓走。他坐直身子:“好了,我不多说了。你起来吃药吧……这次你跑出去太久,停药许久,身体都弱了很多。”
他打趣:“以前的阿娅爪子那么锋利,怎么会被循循擦到?”
阿娅面颊绯红。
她从床上爬起。
她看一国太子将她抱入怀中,又耐心地为她穿鞋袜,心中不禁生出些许带着迷惘的甜蜜感。
阿娅突然说:“其实我今天不是要逃的。”
暮逊眼皮微微一跳。
阿娅吞吐:“之前、之前我逃出东京后,有一家好人收留我,帮助我。用你们的话说,我要投桃报李。我知道恩人想科考,要来东京……我就想把我攒下的钱财都给恩人,回报恩人。”
阿娅迟疑片刻,偏脸央求暮逊:“你……”
暮逊:“科考?好啊,你乖乖听话,我就帮你的恩人。”
阿娅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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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蓑笠的江鹭行在黑夜小巷中。
几多周折,他终于从深巷中一家穷苦人家口中问出了“曹生”的线索。
那家人得到了江鹭给买的米粥,一边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含糊着告知:“曹书生啊?别找啦。那也是命苦的——
“他那时候多风光啊!写了一篇厉害文章,整个东京都来拜帖子,他还说要官拜翰林院呢。结果啊,没那富贵命。有一天,他妹妹惹了有钱人家,被打死了。他一家人拼命,也都死了……
“曹书生最后告御状,那个有钱大户被判流放,反正也得到报应了。但是一家人都死了,那还有什么活头?曹书生有一晚喝醉酒走夜路,掉到悬崖下面,再也没醒过来。
“可怜啊。也就我们以前做过邻居……我们还记得这么个人。”
江鹭怔忡。
《古今将军论》。
多有气势的纸上谈兵。
害死多少边将的文人臆想论。
写书人竟死得这般凄然?
这算是在天有灵,得到报应吗?
不、不对——
江鹭问:“好端端的,他喝酒走夜路,怎么掉到悬崖下?东京城里哪有悬崖?”
对方答:“他祭拜他家人呗。也不是东京城里啊,是城外嘛……到底哪里,我也不知道。说到底,他一个穷书生,最后还没得功名,谁记得啊?”
江鹭又问:“他得罪的那户人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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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生曾得罪的那户人家早已流放。
那户人家在东京的旧宅,被卖了出去。
于是,江鹭跟随线索,翻墙攀壁,爬上了一府屋檐,观察这片漆黑幽静的、被新主人买了的府邸。
夜风徐徐擦过皂色纱帘,露出江鹭一双清明潋滟的眸子。
江鹭凌步掠入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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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幽静的府邸中,万籁俱寂,侍女入睡。
月光照榻,霜明如雪,姜循从噩梦中醒来。
她心跳咚咚冷汗淋淋,被过往与病魔纠缠得心神俱惫。姜循眼神空寂一会儿,才摸到自己睡前放在榻边的长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