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期间,许多以前在和江家温家一起在港城拼事业的老伙计们认出了温爷爷。
婚礼结束后,执意要求温爷爷在港城小住段日子,大家一起叙叙旧。
那段时间是温漾自懂事以来,看温爷爷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他穿着利落的衬衫西装,头发梳的干干净净。杵着拐杖,一步一步,精神抖擞。
记忆里的小老头好似回到了当初叱咤风云在港城风生水起的时候。
老伙计们纷纷喊他一声温哥,不是他最有本事,而是他在那里是个和事老,脾气性格皆好,加上年纪算是最大,便人人尊称一声“温哥。”
哪怕到现在二十多年未见,他拄着拐杖也依旧被老伙计们恭维在一处,只是现在聊得不是当初的生意经,而是身体机能下降,各有各的毛病,不是腿就是腰,要么就是心脏病,脑梗。
总之人到中年身不由己,上天也是公平的,富人再富,再多钱,都有钱治不了的病。
谁的身上都搁着点毛病。
温爷爷每次回到老宅时,虽说依旧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但眼神里的光彩是夺目的,但温漾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可能是预感悲伤即将到来,她总觉他是回光返照。
她把这个心病在深夜时和江季风说了。
彼时的江季风正结束一场线上会议。
看她说出这些话时支离破碎的样子,心不由抽痛起来,起身,将她抱起,坐在他的腿上,摸了摸她的耳垂替她抚平烦躁:“别想那么多。”
说来说去也只能这么说了。
还能怎么样安慰呢?
因为江季风自己心里都没底。
他总不能由着她继续烦恼下去,她每皱一次眉头,他心里便抽痛一次。
像心连心似的。
-
农历的二月,温漾和江季风陪着温爷爷回了江城。
老人家说“落叶要归根,魂要回故土。”
江家二老送他上飞机那天,江老爷子牵着温爷爷的手,他们都曾在港城叱咤风云过,如今身影都有些落寞。
温漾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总之那天港城的风很大,吹乱她的头发,发丝遮挡住她的视线,瞳孔进了风沙,她轻揉眼,下一瞬,熟悉的沉木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一双修长的手替她撩去吹乱的发,她放眼望去,这段时间他消瘦了些,本就立体的五官加上他的瘦感,显得有种骨感的精致,他深邃的眸光碎了关切,随后在她莞尔笑意下,他绕后,双手揣兜,撑开大衣,从背后裹住她,替她挡掉风寒。
温漾蜷缩在他的怀里,左右两边晃来晃去,他们明明是新婚,却默契到像是老夫老妻,他随着她一样幼稚的摆动身体,暖意裹满她全身。
他们听不见两个老人在说什么,但是彼此都格外珍视这一次的相见,手牵手,仿佛回到了初见时那样,他们互不相识,自我介绍,礼貌握手。
他们往前走,只听见
江老爷子说:“安心。你的孙女,也是我的孙女。”
视如己出。
绝不辜负。
温爷爷三人在江家二老的目送下踏入了回江城的飞机。
这段时间,温漾把工作全部推掉,全身心的陪在温爷爷的身边。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三月底。
比医生说的多了半个月。
最初那几天,温漾还以为是有了新希望,夜里的时候靠在他耳边带着激动的心情说:“我们要不要再去医院查一下?”万一有新的发现呢?
江季风顺着她说好。
但没想到老爷子就是不肯去。
温漾劝道:“万一有好转呢?”
“傻孙孙,癌症哪有好转的,”温爷爷笑温漾糊涂,“就算有好转,你还能陪着爷爷蹉跎下去啊?”
“你们来时是农历十二月半,冬天,现在都快四月底春末了。”温爷爷说:“你陪我这么久,我都知足了。”
温漾知道他话里话外就是在说不想去。
她有些气。
爷爷只能软了语气道:“过两天再看吧。”
温漾像是看到了希望,为了劝他,那两天晚上她就睡在他房间那个小床上,陪着他老人家。
第二天中午饭后,温爷爷精神比以往好,江季风照常推着温爷爷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温漾不一会儿L来了,手上端着水和药。
温爷爷伸出手接过,照常服用。
温漾端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他的旁边,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来,零零碎碎的光圈,像是盐巴铺在地板上。
温漾边给温爷爷捏腿,边感慨好天气道:“过两天我带你去公园走走要不要?”
温爷爷精神好到有些反常,他拉起温漾的手,拍了拍旁边:“坐过来爷爷这。”
温漾当时并没有察觉出异常,真就搬着凳子挨着爷爷坐过去,然后她抱着爷爷,像儿L时那样依偎在他怀里,年老的人身体已经瘦骨如柴,不似儿L时那般轻软。
都说老人味是最难闻的,但是温漾却不觉得,她觉得爷爷的味道是世上唯二好闻的味道。
“孙孙,”爷爷喘了口大气:“爷爷真的好开心。”
温漾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