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纳闷的问:“令尊和姚阁老,身为官已然登峰造极,到底图个什么呢?”
怀安故作不经意道:“这个家父倒是说起过,他希望我们兄妹三个一生顺遂平安,不经受离乱之苦。”
这句话,直接老头儿说愣了。
一等公爵,世袭罔替,陈亮一辈子靠着祖上的功勋享尽荣华,只想着这份功勋可以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却没有仔细想过,他的儿孙能不能躲过朝代颠覆的危机?
怀安就差跳起来指着老头儿的鼻子说:要有格局啊!尸位素餐者永远只顾眼前的摸鱼,看不到唇亡齿寒的悲剧。
老国公也不再找寻沈聿的麻烦,回去积极督促各营训练去了。
沈聿回到家,听到怀安叙述与潞国公谈话的经过,欣慰不已。
孩子真是长大了,可以为他忧解难了!但他只敢在心里感慨一下,不敢夸赞出口,这孩子不经夸,每次刚夸几句,就非得给他捅出点篓子——他的风寒才刚刚痊愈。
腊月初十,正值农闲,皇帝在北郊校场举行大阅。
校场外围布满岗哨,各路军兵严阵以待,武官员皆身穿曳撒,携带牙牌于校场等候御驾。卯正刻,钲鼓齐鸣,圣驾抵达校场阅武门外。
皇帝穿一身龙纹对襟罩甲,骑着纯黑色型高大的蒙古骏马,倒是平日难得一见的英武。身后的荣贺穿着罩甲,腰跨宝剑,红色的盔缨在风中飘扬,英气十足。
总督戎政官陈亮、兵部尚书沈聿率领大小将官,身着戎服跪迎。
一众武官员如倒伏的麦田,黑压压的跪倒一片,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朗声道。
沈聿奏请皇帝、太子殿下登城阅阵。
鸿胪寺官员一声令下,随着三声炮响,马步军始演练阵法。
历经两个月的集训,军兵们表演几套阵法不在话下,加之号角齐鸣,黄旗猎猎,将士们手执亮银色的刀枪,步伐整齐,声势浩荡。使台上观礼的官员无不热血沸腾。
连皇帝都不禁吟诵:“八百里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演毕,便是三声振聋聩的山呼:“万岁!”
号角再次吹响,将官将士各回本营。
接着,是神机营的火器操演,在周将军的整饬和训练之下,数千名手持火铳的士兵,一边按照阵法相互掩护,一边形成数百丈的射击线,对着数百辆战车上移的活靶进行射击,几乎在瞬息之间,人形靶子全部击倒,而拉车的战马没有一匹损伤。
武官员顾不上礼仪,四下爆出热烈的欢呼声,皇帝连道三个“好”字,下旨重赏。
沈聿笑看潞国公,谁说一定出丑啊?神机营的表现就很出人意表!
潞国公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做人啊,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
随后,沈聿奏请阅射。
公、侯、伯、驸马等勋戚,各京卫将官,始在台下比试射箭。规则为骑马者各射三箭,徒步者各射六箭,由御及兵部官员汇报并记录成绩。下级军官及士卒头较射,由各部将官进行记录。
较射才刚刚始,皇帝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
只见打头的一位将官飞马向前,双手松缰绳,从箭囊中抽出箭矢,张弓射箭,箭矢一个抛物线,软塌塌的扎在面前不远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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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潞国公擦了擦额头的汗,解释道:“陛下,人昨日过于紧张,一宿未眠,所以……”
皇帝面沉似水,荣贺打圆场道:“特殊情况,可以理解。”
话音刚落,又一勋戚子弟张弓搭箭,弓弦拉满,极有气势,结弓飞出去了,箭还在手里。
皇帝捂着额头,没眼看了。荣贺错愕的张着嘴,比比划划,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潞国公硬着头皮解释:“个别勋贵子弟专攻举业,疏于习武,所以……”
皇帝紧抿着嘴,荣贺只好道:“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话没说完,又一武官飞马而出,这次弓没出去,人从马头上飞出去,随着一声尖叫,重重摔落马下,在扬尘中滚了几圈,险些被马蹄踩踏。
一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这下,潞国公也没话说了,低头在地上找地缝。
幸而间或夹杂着几个箭射出去的,并且射到靶子上的将官,才让潞国公没有愧死当场。
实这些情况,皇帝早有心理准备,国朝重抑武多年,人人以崇为荣,习武为耻。阵法演练是演给外行看热闹的,骑射弓马才是真本领,将官都表现成这,士卒就更不必说了。
皇帝唯有暗自庆幸,幸好没有邀请各国使节,也没有祭告祖宗,如滑稽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