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侯当即想到昭阳阁发现的玉冠。 府内除了邶恒之外,也只有他能戴这类饰物。 可他始终未看重此事,只因心里已有粗略猜测,只不过略有质疑问道:“宠幸个侍婢,跑去昭阳阁作甚?” 邶祯垂目,唇色泛白,极力克制当下的失意彷徨,却仍忍痛坦述:“琪瑞听闻大哥庭院前几日传出刨土声,想趁他不在,前去探查究竟。” 刚从外面追进来的四娘子元氏立刻扑跪到邶祯面前,试图用手捂他嘴,阻拦他说下去。可这么一来屋内瞬时变得闹哄哄。 站在一侧的海松敛眉低目,悄然扫了眼被元氏扯拽地一脸犹豫的邶祯,又收眼转去扫了眼剑眉微蹙的安阳侯。 兄弟不睦,已是安阳侯大忌。 只见安阳侯重重落下手中轻巧的汝瓷杯盏,显然无心听二人此刻来捣乱。 可邶祯素日衣着得体,此时却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又令他不耐发问:“难不成是宠幸了你大哥的侍婢?” 说着,他抬眼看向漠然拿起马蹄糕的邶恒,劝说的口吻道:“该和你大哥去商量是否能将人讨过去…” 邶恒面无异色,依旧静默吃糕,仿佛没听见安阳侯说话那般。 可邶祯更是满目急迫,薄唇张张合合,半天却未说出只言片语。那模样就像毫无头绪,不知从何说起似的。 一旁的四娘子元氏已是老泪纵横,扯着他衣袖,苦苦低声央求:“别说了,别饶了你父亲清静。” 听着哭声呱噪,安阳侯实在烦闷。 此时邶祯又不再言,他便默认是他猜测那般,只摆摆手,示意海松将人速速带出去。 海松作揖领命,弯腰劝慰元氏的同时也劝邶祯到屋外稍调整情绪。只是敏锐的洞察力,让他不经意扫过邶祯掐出血印的手掌,立刻觉察分毫。 海松跟随安阳侯数十年,深知府内公子姑娘脾性,尤其两位成年公子。 大公子邶恒早年不养在府中,十四岁年初春,跟着圣上南下便遇了改变此生轨迹的大事。 再接回来,他已是孤高不群,散漫不羁,言行更无半分温良君子行径。但唯一好处便是,遇到什么事都仍旧平心静气,条理疏严。 而幼他四年的邶祯呢,自小性格内敛,才思敏捷,虽是学富五车,文武兼修,但始终被元氏娇宠着缺乏历练,因此遇了大事反而闷葫芦似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思及此,海松眸色一沉,意欲引导,斟酌询问:“刚听说昭阳阁发现血迹,三公子可是知晓一二?” 邶祯抬目看他,眼中焦忧闪烁。可眼下元氏阻拦之意更强,他怕是寻不得更好的机会,于是重重点头,薄唇微启:“府中通报西南冷苑中的尸身,其中女子是芝兰…”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就连漫不经心吃糕的邶恒都愕然抬眼。 元氏终于抓不住希望了那般,不再阻挠,而是瘫坐在地。 但邶祯却依旧背脊挺拔,似是不愿被任何事压迫屈从,铁打了心一般继续道:“另两男子,琪瑞不知端倪,芝兰送到冷苑时并未看到。” 安阳侯鹰瞵鹗视,眼中已涌现凶狠冷光。 他轻轻扶开怀中娇姿,沉着起身走到邶祯面前。怕他做出伤害邶祯的举动,元氏趁势立即扑到他脚踝,再次怏怏求饶。 安阳侯丝毫不顾情面,嫌元氏碍眼,叫海松先将她拖走。 可元氏不甘,一路哭闹,终于惹得安阳侯震怒,果断下了严令:“再哭便拨了舌头!” 这声恐吓终于克制住她撕心裂肺的哭闹,安阳侯才将她从身前蹚开。他稍弯身,一把捏紧邶祯下颚,将他跌弹斑鸠般的失意面孔完全展现在眼前,狠厉警告: “我同你讲过!你大哥的东西,动不得!” 安阳侯正言厉色,愤然怒喝的样子令屋内众人皆大气不敢喘,屏气抑声。 唯邶恒轻佻落了松茸鹿羹中的瓷勺,不正经的脆响掺入肃穆气氛。 他随意抹了把嘴:“不算不算。琪瑞喜欢大可赏了你去。可惜,死了。” 所言悠然自得,姜馥迩边擦眼底泪痕,边悄然抬眸瞪了他一眼。 真是从未见过这样不懂收敛,不知羞耻之人。 安阳侯并未因邶恒这句打岔卸了半分气。他依旧紧紧攥着邶祯下巴,只见他下颚皮肤已磨红扭曲,仿佛下一刻颚尖便会被捏碎。 可安阳侯丝毫不心软,手下力道越发加大,直到他手背筋骨凸显。 “该是你的,早晚都是。不该你得的,想都不要想!懂么?” 邶祯僵僵拧着脖子,坦然坚定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