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复水告别谭枞县令和小琅，三人日夜兼程，白天赶路，晚上整理卷宗、书清各方实证。 为了能让证据尽快到达长安城，应十日的路程，一行人第六日晚便到达了距长安城门不到百里的小镇休憩，以待明日一早便可归府。 在埕州呆了月余，再回到中原地界，感觉凛冽的秋风也变得湿润柔和起来。 夜晚很是安静，客栈旁老树的叶子掉得稀稀拉拉的，空中只有一轮明月。 烟青走到高处，眺望着长安城的方向。虽然看不见半点灯火，但她按耐的心绪又急切起来。 “烟青姑娘，是在此赏月光吗？” 温霁昀也漫步来此，轻挥石凳上的灰尘，坐下道，“今日月光不错，比前几日都清朗。” “明日我们便可回到府中，你交代的事情我也算交了差。” 烟青语气轻快，凑到石凳旁，扬起手中临仙楼的手链，暗示道，“温公子可想好了，该如何掩护我和兰时断了与临仙楼的干系，送我们逍遥天地？” “一晃已有两月了……”温霁昀仰头看着圆月，失笑呢喃道。 “承诺的，我定然会做到的……” 温霁昀低眸望向烟青的双目，“烟青姑娘看起来已然期待，可是有何计划安排，不妨说给我听听……” 烟青思索半晌，却摇了摇头，“要说具体的，我也还没想好……但是这一趟，确实启发我不少。” 月光撒在身上，那些原先只敢闷在心里的话，此刻也能坦然倾泻。 “在临仙楼的三年，对自己积攒了不少怀疑。那时我自身不得抱负，又惧世人碎语，每天都问自己，到底学这乐曲是为了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惨。 在丹鹿县最开始时，我只能看见瑶娘过去的不幸，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与之比对，却忽略了瑶娘从来都是努力找寻着自己的出路。” 烟青起身走到高台边，扒着石栏仔细回想着，“世界芸芸众生，广袤天地，我所见不过一隅——每个人都可写做一卷书，如此曲折跌宕，却仍是在不断向前。” “在我看来，你已经迈出很多步了。很多事情、想法的改变，不以时间为衡量。” 温霁昀认真听着烟青说话，感受着风慢慢道，“就像丹鹿那日你心情不好，是在高处望着这同一轮月亮，但相较现下，你的心境也已然不同。” 突然谈及，明明是一月前的事情，却仿若已经过了很久了。 烟青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还要多谢你那日点拨开导……”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温霁昀总是能帮助到自己。可他每一次谈起过去，话语也像是在安慰给他自己听，总是冷静中带着一丝丝忧伤。 烟青试探道，“那你呢，这三年你的心境有没有变化？” 温霁昀站在烟青旁边，晚风将外袍吹拂起，整个人清冷又温和。 “烟青姑娘为何这样问？” 他静静看着远方，似乎也在思索。 “温公子彻悟良多，是过去自己积攒下来的体味吗？” 烟青斟酌着言语，望向温霁昀，“我只是觉得温公子先前喜爱琴曲，素来行止端正。现在世人却道……污名加身，心中想来肯定不好受。” 温霁昀下意识想要否认，可闭上眼，心中分明也能感受到过去痛苦时光留下的烙印。 他轻叹，舒展了眉眼。 见烟青有些犹豫的目光，温霁昀终是坦然道， “我父亲为国征战，却在朝廷中无意树敌了许多权势。那些人在我兄长领兵查案时，总会暗中使袢，最严重一次，让大哥几乎没能回到长安城。在那次之后，父亲便让人传出我无意入仕的言论……只是谣言最初时，我并不能接受父亲要以我所喜爱的琴曲来推动恶语。但我无法阻止，我清楚总有一天，也会像兄长那样领兵出征。先转移他们的视线，对我也有利。” 谣言不会凭空而生，没想到却是温大将军的手笔。 温霁昀先前也暗示过，但听到他亲口阐述，烟青虽能感受到他言语间释然，还是有些揪心。 “所以温公子不弹琴了，不是因为不喜欢了？”烟青故作轻松道。 温霁昀浅笑着反问，“烟青姑娘如此担心我？” “自然，”烟青睁大双眼，发自内心道，“因为你是除了我母亲之外，最懂我曲的人。” “幸得姑娘认同……” 温霁昀也认真的回想着，“自那之后，我很少碰琴了，日复一日，便也能像现下这般坦然了。但是每次看见你弹琴，我心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