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慕禾没有发现骆子寒的不对劲,而是专注地将所有精力放在死者身上。她将用过的工具放在一边,又拿出几把锋利的细刀:“死者虽被火烧过,但他的死因也有可能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骆子寒帮邢慕禾搬动了下尸体,“死因不是烧死吗?” 邢慕禾摇摇头:“虽然尸体已成焦尸,但仵作须得查明死者到底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这是定性本案性质的关键。” 毕竟意外身亡与被人谋杀,无论是查案方向还是依托律法都截然不同。 她取出邢家特制的工具,依次探向死者的眼睑和咽喉处,一番察看便有了结论。 “若死者生前烧死,睫毛尖端会被烧焦,眼睑处会显出一种特殊外形,而咽喉处会出血,还会看到有烟灰。” 听着解释骆子寒凑近一瞧,死者的眼睑果然显出异形,甚至还有些像鹅爪,而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这具尸体全部符合,看来他的确是死于那场大火。 忽地骆子寒扫到死者的手,似是紧握成拳,好像不太对劲。 “死者的双拳紧握,若是生前被烧,死者还有意识,应该会用手捂着口鼻,而若是昏迷也会自然垂落,五指应该是松开的,怎会是现在这般呢?” 听着骆子寒的疑惑,邢慕禾忽然生出些欣慰来,以往验尸屡屡都是她验尸骆子寒记录,如今他却能与自己一起讨论疑点,这让她突然有了种师父教授徒弟的感觉,下意识的想将自己所学的全部倾囊相授。 “真是孺子可教。”邢慕禾不禁赞叹,而后解释道,“但其实人在火烧之后双手紧缩是很正常的,是因为所处高温炙烤下皮肉萎缩变形,这一点并非判断依据。” “原是如此。” 邢慕禾拿起尸体旁边的解剖刀,手指从咽喉处一路下滑,最终停下对准死者的胃部用力往深划了几道,不多时一股食物消化的酸腐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邢慕禾已然习惯,不受影响地继续手中动作,骆子寒则受不住地去一旁干呕起来。 “以往死后被烧的尸体因为身处浓烟密布的火场,口鼻,甚至喉处也会有烟灰覆盖,若要证明,只能进行更深层次的解剖。” “死者的胃部有炭灰,是生前烧死。”邢慕禾扒拉着胃里的东西,将几处明显沾着烟灰的地方用竹镊夹了出来,“人死后烟灰会随着鼻腔进入咽喉,而胃部较为深/入,此处出现炭灰则说明在火烧之时,死者还有意识,还可以正常呼吸。” 骆子寒吐了一阵,已经舒服很多,他缓了片刻觉得无碍,将邢慕禾所说整理一番仔细清楚地记录在尸单之上:“那死因便是烧死了,我记下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嘶哑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稍安勿躁。”邢慕禾没有抬头,“操之过急乃仵作大忌,每一个结论都应经过深思熟虑。” “况且,烧死也有不同原因。” 见骆子寒一脸不信,邢慕禾转过身仔细讲解道:“当人身处火场,四周都是灼烧的火光,如此高温之下,人是万万承受不住的,再加上无法呼吸,常常会休克不醒,在昏迷中化为焦炭。这也是最常见的一种死因。” “那若是被烈火所焚呢,火……烧在身上……”骆子寒忽然问道。 “会……活生生……剧痛而死。”邢慕禾不忍道,“这是火烧最痛苦的一种情况,死者在死去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头发、血肉被火烧发出的焦脆声,闻到自己的皮肉被炙烤散发的焦味。” 许是意识到说得有些远了,邢慕禾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尸体上,而骆子寒却面色发青,浑身发抖,痛苦异常,握着毛笔的手也忍不住地打着颤。 邢慕禾背对着他,指了指焦尸:“骆大哥,我考考你,你知不知道死者身上这些裂口是怎么回事?” 骆子寒遥遥看着,鼓足勇气道:“当时死者已经被严重烧伤,可火场仍是一片火光,在那种极度干燥的情况下,这些皮肤会受不了崩裂开。” 他靠近尸体,伸手指了指几处已经破损露出内里血肉的地方:“这几处裂口都是这个原因。” 听着骆子寒的答复,邢慕禾很是满意:“骆大哥,你真的很有天赋,真的不考虑转行当仵作吗?有些埋没你的天赋了。” 骆子寒露出苦笑,神情悲切孤独,他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站在身后看着邢慕禾继续的动作。 “这些内脏都是鲜红色的。”邢慕禾剖开表面皮肤,“都是证明火烧前他还活着的证据。” 忽然,邢慕禾发现死者的右侧腰部有些不对劲。别处虽被大火所焚,却依然能看出些皮肉肌理,而那里不仅颜色更为焦黑,覆手上去也更坚硬些。 “如果死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