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怎么越走越熟悉。 邢慕禾惊讶地瞅瞅地图,又望望远处的小木屋,不可置信,前不久她明明来过这里的。 是那个瞎眼公子的家。 邢慕禾呆呆地站着,对着一模一样的草屋,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若姬青竹就是那日的瞎眼公子,那坠亡的女子...... 就是公子口中的娘子,小绾! 想到这里,她也失了前进的勇气,路线图在手边轻飘飘地滑落,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信息,脑中一片混乱。 深呼吸几下,她还是来了。 院子一如那日,晾衣杆上的衣衫早已干透,却无人收拾孤零零地被风吹着,院内小树也在,树下几处野花则是枯黄枯黄的,快要蔫死一般。 “有人吗?” 邢慕禾出声询问却无人应答,她回头看了眼骆子寒,再次问道,“姬先生?” 这次回答她的是安静的风声。 屋子没有上锁,邢慕禾悄悄走进,屋内摆设一如往日,只是多了些尘土,地上有些碎碗片混着发霉的茶叶,灰蒙蒙得没有人气。 邢慕禾打量着四周,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块茶壶碎片,一声轻响打破安静。 “小绾?” 里屋忽然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疑问中带着几分惊喜,紧接着不知撞到什么“砰”得几声,又听脚步声趋近,年轻男子双眼蒙着黑布,头发有些混乱,双手伸长向前摸索着缓缓移步过来。 宋楚玉也认出这人正是那日街上偶遇的公子,有些愕然。 “小绾,你终于回来了。” 公子一只手撑在桌前,另一只手则不断向前试探,他的嘴角弯起,胸膛因喜悦上下起伏着,可声音却带些颤抖,“谢大夫说我的眼睛已经好了,可以看见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过来,帮我解开好不好?” 许是迟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公子的嘴角缓缓放下,他察觉到不对劲,瞬间不安起来:“你们是谁?小绾呢?我娘子小绾呢?” 公子连连退后,耳朵警惕地微微前倾,手紧紧抓着桌边,青筋暴起,指尖微白,满脸慌乱。 “姬先生。” 邢慕禾轻声开口,他此刻定是惶恐无助,需得好生安抚下他的情绪,“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姬青竹耳朵微动,仔细辨认,片刻似乎认出了她,神色舒缓了些,也不再像之前般害怕,却仍不肯靠近他们。 “我们是濮县县衙的。我叫穆禾是濮县的仵作,随我一起来的还有濮县的两位捕快,骆子寒和朱仪清,还有好友宋楚玉。” “我们没有恶意的。” 姬青竹本没有什么耐心,可却在听到骆子寒的名字后似乎呆了一瞬。前些时候宋宏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听闻宋宏有个独女唤作宋楚玉,可这些人的身份——捕快、仵作,聚集在一起来到他家。 定是小绾出事了。 姬青竹不愿相信,便准备将他们赶走,怎料骆子寒却直接开口:“前日如山有一女子坠亡,这件事想必你已耳闻。” “这与我有何关系?” 姬青竹一边推搡着众人,一边极力撇清关系,可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几人都看在眼里,虽都不忍说出真相,可是再不忍,再同情,也必须说明了。 “死者身上有一药包,上面还绣着半截青竹。而你的名字,也叫青竹。” 姬青竹紧握拳头,没有反驳,可那神情却像丢了魂一般。 “我们知道如今你已经能视物,所以想请你去衙门认尸。死者面容被毁,暂时不知其身份,还请姬先生前去辨认一番。若不是你家娘子,我们也能及时另寻法子替她找到家人,若是……” “不可能!”姬青竹腿脚发软,硬撑着身体不肯倒下,“她没死,她没死!我不认,我不认!”他神情悲切,喊叫之声却渐渐如蚊蝇般,终是失了神,骤然瘫倒在地,“那不是她。”他口型微动,身形更显孤寂。 邢慕禾上前蹲下/身子,本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看着他的样子,还是收回了伸出的手。 姬青竹一言不发,双拳紧握,指尖用力扣着手背似有血渗出,邢慕禾低下眼眸,良久只听得一声叹息,接着发出一个极轻的声音: “好。” 姬青竹已然想清,他缓缓褪下蒙眼的黑布,许久不视物,日光也有些刺眼,他不适地眉头一皱,一闭一睁间眼中景象渐渐从模糊到清晰,他的眼眸清澈,不似常人,倒有些孩童般的赤诚,他伸出双手慢慢地翻翻手背,待到眼睛确实可以看清后,才撑着桌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