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软磨硬泡, 禅院甚尔最终同意避开啃噬尸骨的咒灵群,从侧门进入宅邸。侧门外没有咒灵,但也散发出一股铁锈味。 信玄看到墙上的血点, 立即眯起眼睛, 竭力把视线范围缩到最小。 “……小鬼,你还是戴着帽子吧。抬头,别看地面。” 禅院甚尔说着,将鸭舌帽扣在信玄头顶, 顺便公报私仇地用力压了压帽檐。 信玄暂时不想和他交流, 一声不吭地扶正帽子。 禅院甚尔望着聚集在墙角的咒灵,说:“先去茶室吧,茶室里有残余的弹壳。” 信玄沉默不语。 禅院甚尔看出他在生气,但他没有哄男人的爱好,就无视了信玄的抗拒心,强硬地拖着他走向茶室。 经过咒灵的肆虐,宅邸乱得像被风暴袭击的海岸,地上布满玻璃渣和花瓶的残骸,楼梯甚至被砸出几个直径一米的洞,吊灯也悬在房顶摇摇欲坠。 虽说在禅院家生活十余年,但为了避开总对自己冷脸相迎的其他族人,信玄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道场和卧房,基本没去过本家,对这幢堂皇的宅院没有半分怀念之。 信玄认真地想了想,对于禅院家族,他只挂念那丛百合花;如果仅限定人类, 则是禅院甚尔。 和信玄一样, 禅院甚尔很少与本家来往。 老家主不待见零咒力的废人, 禅院甚尔小时候一直住在偏远的别院,只有在闯祸的时候——比如把挑衅自己的小孩揍得鼻青脸肿、在剑道练习时趁机痛殴禅院扇,被气得翻白眼的老家主才会把他传召到本家,让人用蘸凉水的皮鞭狠狠抽他的手掌心。 因此,禅院甚尔对本家的印象比信玄更差。 他漠然地忽视了眼前这座华丽的垃圾堆,随手赶走咒灵,拾起卡在榻榻米中的弹壳。 信玄站在旁边等他清扫现场,自从视野被挡住,他的听觉变得更灵敏了。 走廊外有群咒灵在分食血肉,它们撕咬肌肉的咕叽声轻飘飘地传进茶室,飘入信玄耳朵里。 他曾听夏油杰说过,被咒灵袭击的人类很难留下完整的尸体,一些低级术师会随身携带麻布袋,如果自己意外身亡,同伴就能用袋子把剩余的残肢捡走,不至于全部被咒灵吞食。 百闻不如一见,看来夏油杰的话没有丝毫夸张。 信玄用手指略微撑起帽檐,忍着恶心,强迫自己望向那群争夺尸体的咒灵。 由于派遣制降低了救援效率,听说咒术师抵达咒灵目击现场时,咒灵往往已经杀了不少路人。 信玄心想,他们看见的场景,大概就和现在一样——满地鲜血,咒灵马蜂般聚成一团、还能听到牙齿咬断骨骼的咔嚓声。 如果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场景,恐怕再坚强的人都会精神崩溃。 信玄想到了虎杖悠仁。难怪之前遇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那么疲倦,不仅挂着黑眼圈,唇色也异常苍白。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手指。 . 咒灵替他们摧毁了大部分痕迹,禅院甚尔和信玄不必毁坏尸体,只需收集落在地上的弹壳和沾满鲜血的子弹,确保不被调查人员发现咒具的痕迹。 禅院甚尔将捡到的子弹装进一个袋子里,让丑宝吃掉了。 信玄俯视着整座宅邸,室内已清扫干净,但不确定后山的踪迹是否同样被咒灵扫除,出于谨慎考虑,他认为应该返回树林检查一下。 被绑在一起后,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咨询另一个人的意见,迫于无奈,信玄面无表情地戳了戳禅院甚尔的肩膀。 “甚尔先生,你在地下室也用了枪。” 禅院甚尔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 “不是哑巴。”信玄光明磊落地坦诚道,“我只是不想和你说话。” “你还挺诚实的……” 禅院甚尔在信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 大雪覆盖了树林内的一切,包括咒灵的脚印和躯俱留队成员的尸体。 为了避免留下过多足迹,他们清理完地下室后,才踏着原来的足印返回树林。 信玄不打算帮忙,禅院甚尔扫开积雪、检查尸体的时候,他袖手旁观,望着几百米影影绰绰的别院发呆。 今天月色皎洁,月光照亮了庭院,信玄甚至能看清在风中摇荡的百合绿叶。 香水百合是耐寒性较差的花种,今年气温又格外低,如果鳞茎被冻伤,这些百合大概过几周就会枯萎。 信玄心想,武装侦探社坐北朝南,楼顶一年四季都阳光普照,宫泽贤治还在楼顶种了不少蔬菜。 如果移栽一株百合…… 禅院甚尔捡起最后一枚子弹,随手将它丢给丑宝。他见信玄盯着别院发呆,问:“看什么呢,有咒灵吗?” 信玄回过神:“子弹都收好了?” 禅院甚尔懒散地应了一声,将丑宝揉成一个小球,塞进衣服里。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他举起戴着咒具的左手,“等它解开以后,你就可以走了。” 信玄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8点14分。 还有五个小时。因为禅院甚尔不干人事的行为,他要在寒风里苦守五个小时。 信玄被夹着雪花的风吹得四肢冰凉,对禅院甚尔的怨恨也越来越深。 禅院甚尔其实比信玄穿得单薄,他身上只有一件黑色T恤和皮质外套,外套前襟是敞开的,基本没有御寒作用。 或许是天与咒缚的作用,禅院甚尔从小不畏冷热,多年来,信玄甚至从不记得他曾穿过御寒的厚衣服。 信玄手指都快冻僵了,他盯着禅院甚尔的手腕,猝不及防地将他袖子推上去,抓住对方温热的手臂。 “别动,我快冷死了。” 禅院甚尔难得良心发现,没有推开信玄,任由他把自己当成取暖器。 待手指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信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