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萧逸容自认已经无坚不摧。
他带上了一个面具面具带得久了,好像就成了自己的脸了,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好像就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可是王珂,还有王珂。
他会在原始剧情中因为王珂的所作所为, 而当着自己的恩人王祎之的面, 说出“与其互相怨憎,情愿成全女郎”这样无可转圜的话来, 横眉冷对,鲜活至极。
他会在竹林中的一曲过后, 说出“卿将我萧九当做了什么”这样赌气地、丝毫没有经过审慎地思索的话他的这一面,始终只对王珂展现。
只此一生,只此一人。
萧逸容痛苦地以手掩面, 忍下了眼眶中的热意, 声音喑哑地道“你说的对, 阿珂,我总是习惯用这副所谓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面目示人,其实却早就已经伤害了我真正在意的人。”
而王珂不仅是他真正在意的人,更是他在这世上, 唯一在意的人。
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一向温润如玉、气质如匪的萧九郎, 竟是前所未有地现出了并不体面的颓态,过了好半晌,才勉强算是调整好了自己,再次伸手去拿茶盏。
却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小手覆在了手背上。
萧逸容整个人都僵住了
几乎是在恍恍惚惚间, 听到对面的集云轻声道“九郎不要难过,我并不想你难过。我也不是责怪你,我只是就像九郎会因为六公主和我起冲突而担心我”,说着说着大约是越发气不过,连六公主也不叫了,“司马吟提起你时措辞轻浮,实在辱没了我心目中的萧郎,我一时不愤,所以讲话激进了一些九郎,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萧逸容心都化成了水了,晕晕乎乎,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忙不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是想表达什么。
眼前的这个女子嫁为人妇已有五年的光景,可是举手投足间,却仍如少女般天然可爱,就好像就好像两个人并没有错过那么多年一样,好像这仍是十五岁时恣意蛮横的王氏阿珂,却又有着那时的他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对他一片深情的小小回应。
集云俏皮地攥住了萧逸容的小拇指捏了捏,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九郎,你说你总是习惯以温和容让的面目示人,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就算你七情上面摆脸色,也完全不用害怕会因为失了先手而受制于人你已经有了自保之力,甚至反击之能了。”
萧逸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将手翻了过来,有些小心翼翼,却又珍而重之地,反握住了集云到手。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后千年,有无数文人骚客费了多少笔墨,写不尽的,就是这“遗憾”二字,就是“错过”这件事。
集云只需要稍稍代入一下,假如从前的王珂并不是瞧不上、不喜欢萧逸容,假如王珂真的也曾动心若真是有情,光是想一想,就已是痛断肝肠。
他们不是“当时只道是寻常”啊正因为不是,正因为他们是“当时已惘然”可是缘之一字,玄而又玄,不是有心就能享受的。
相爱的人,有九九八十一难要闯过去。
代入了自己的人设曾经深爱眼前人,却偏偏因为一个小小的王尔从中作祟,而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而生生错过了这么这么好的萧逸容的王珂的人设集云几乎都不用怎么表演,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了极致的脆弱和痛楚来。
关键人物怜惜值10,当前怜惜值94。
集云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倒情愿我对你从无情意,九郎。”
她短促地苦笑了一记萧逸容是不知道谢子璋那番“爱色可以,动情不行”的论调的,也就自然不知道这一句话背后的深意,所以对于她的这句“宁愿无情”,想必是痛在心扉。
却永远也不会明白,她这句话说的不是断情绝爱,而是祈求相守。
而集云喜欢这样的错过的美学,就算只有她一个观众。
她心旷神怡的,慢慢叹出了一口气。
萧逸容脸上现出痛色,集云抽手时,他并没有挽留,甚至同样也缩回了自己的手,此时却又痴痴地道“我也是。”
他无奈地笑起来,“情字催人老,你我无缘,阿珂,我也情愿你对我从无情意。”
呆头呆脑的。
王珂到底不是个会长久地沉寂在悲伤和黏黏糊糊情绪里的人,所以集云强逼自己露出欢颜来,故意俏生生地眨了眨眼,道“不知我父亲为九郎择选的那些小娘子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九郎若是终身有定,我这一片痴心,想来也就能够放下了。”
萧逸容笑着摇了摇头,“我心里向往袁二郎,和他有着一样的志向。”
袁南辞发话此生不会娶妻生子,寄情只在山水间,萧逸容的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说完见集云露出惊容来,似乎是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