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璋跟车夫“逗闷子”的功夫, 集云趁机一骨碌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道“什么啊,再也没有比这更馊的主意了。为了苏意和把九郎搭进去别说是我了, 就是个傻子也做不来这样的买卖啊。”
谢子璋也不说话, 就看着她笑, 集云清了清嗓子,“而且, 方才六公主亲口对我说的, 为了她对九郎穷追不舍的事情, 陛下对她动了真怒的,更发话说她要是再这么行事荒诞,就将她那些面首爱儿全都给杀了, 所以劝十一兄别打什么主意, 九郎就算是倾国倾城, 只怕她都要退缩了。”
谢子璋立刻很烦人的做出惋惜之态, 活像陛下要杀的不是司马吟的男宠, 而是他一样,扼腕道“那可不成, 若真都杀了,别人还罢, 我只可惜那苏小郎。唉,我是再不敢打这个主意了。”
集云瞪他一眼,怒气冲冲道“别介啊,你还是打一打吧,反正你都那样说了,既然苏意和都腹内草芥了,那杀了也就杀了吧, 不算可惜。”
斗嘴嘛,本来就是谁先动了真怒谁就说了,王氏阿珂别的上头犹可,就是这嘴皮子功夫从不落人,从来只有她把别人噎得凸目抻脖的,还没有谁能在口头上胜过她呢,见她难得的气急败坏,自然惹得谢子璋畅快大笑,从方才起就萦绕在胸怀中的郁气也是一扫而空
畅然的笑声直传出车外去,马车已绝尘而去,其中洒脱自在的意味,却是散落了一路。
路人见状不知底细,却也同样被那笑声感染,好奇询问着左右道“这是哪府的车架,这位郎君好快意,使我心向往之。”
自然有知道的人回答他,也露出钦羡的神色来,道“这是谢家的车架,车上的是谢家的十一郎,和王五娘子。说得对啊喜便放声大笑,悲则嚎啕大哭,这样的自在天然,果然是令人心向往之啊。”
听了这样的答案,之前提问的那人便像个疯子一样,又是鼓掌又是啸叫,大笑道“原来是这一对神仙眷侣,难怪光是闻听其笑声也叫人胸怀开阔、心旷神怡可惜可惜,却是未能结交一番。”
他这样的痴态,不知道的人吓也吓死了,四周的人却皆是习以为常似的,一个个的都是“本该如此”的神态。
甚至还能跟得上他奇奇怪怪得思路,与他攀谈听他这样说,又有一人向他道“君子,你这话就俗了,你既然在心中仰慕谢十一郎和王五娘子、能够明白他们的可取之处和值得敬佩之处,就已经是他们两人的知己了,难道非要当了面,说上了话,才算是结交,才不可惜吗”
他这样一说,先前那人所有的举止就都戛然而止,低头沉思了片刻,眼睛亮起来,也不大叫了,高兴道“说得好果然是我俗了,今日得此一言,值得大醉一场啊”
比起那个丑太子司马芜面对萧逸容得“指点”时的呲牙咧嘴不情不愿,这个人神态自然,胸怀宽广,是实在地采纳了别人对自己错误的责备。
一边说着,一边还环顾人群寻找起来,半晌,随便拉住了一个人询问,“方才指点我的是哪位君子,我当谢之。”
被他拉住的那人摇头笑了笑,道“他啊,他说完了那句话没有等你的反应,已经走了。”
这人一愣,随即却又高兴起来,“哈哈,也不可惜、也不可惜”
说着,就摇摇摆摆地扬长而去了。
因为这场短暂的小型辩论而聚集的人群,也渐渐的地散开了。
这就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魅力,你将这样的人追捧成为名士也使得,贬低称作发癫也没问题,但此后千年万年,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风气,这样洒脱的疯子了。
而车架中的谢子璋和集云,自然也是不会知道因为他们两人而引起的这一小小插曲,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素昧平生、大约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的“知己”的了。
一路回到了谢家专门腾给他们夫妻二人居住的、雅致精巧不下于仙人居所的别院中,直从侧门进入,马车这才停在了二门外头。
经过这大半日种种事情,集云显然已是微微有些疲惫了主要是跟这么些个人精子过招,心累
好在静姝贴心,早就吩咐了下去备好了二人抬的竹椅,等她一下车,将连忙将集云扶了上去。
谢子璋倒是风采依旧,一点儿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来,就像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逛了一圈似的,自称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直接与她在这里就分开了,转身去了书房。
爱去哪去哪,集云才懒得睬他在竹椅微微的摇晃中,集云惬意地合上了眼睛,差点儿都要小憩起来。
但事与愿违,还不到她休息的时候呢。
竹轿刚走出没多远,留在府中的逸墨就匆匆地迎了上来,一曲膝,凑近了集云低声禀报道“女君,袁氏二十七郎和四娘子今儿一早递了帖子,前来拜访,这会子还等着呢,女君可要见一见,还是让他们今日先回去,改日再说”
集云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微抬双眼,了然道“我说门口怎么停了一辆马车呢,那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