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会说情愿死了倒还容易一些。不过,现在你问我的话好,一向都好,如今我已回到建康,官拜光禄大夫,往后必定还会越来越好,再回想起往事,也只能想得起好来了。”
集云让他不要虚言,他果然就实诚到了十分,话也说得露白,直从肺腑中掏出的一般。
既然说总能听到消息,那么年前、一年前发生了什么,萧逸容在外为官的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有什么样的艰辛和挫折、甚至危难,集云自然也是清楚的,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两人相视,齐齐会心一笑,眉间都有感慨之色。
集云伸手拿过一粒茱萸果来,漫不经心地在指尖把玩着,顺着他年前、一年前的话,轻轻地问他道“那,六年前呢”
闻言,萧逸容诧异地看向了她,集云抬起眼来,“九郎,我一直想要问你,你怨我吗”
萧逸容露出急色,几乎是没有思考地断然道“怎么会”
然后才缓和了情绪,又说了一遍,真挚道“阿珂,我怎么会怨你呢你明知道我”
见集云为自己的话脸红起来,萧逸容不由也有些脸热,连忙把后头的孟浪之言给咽了回去。
集云仍作羞态,只是在那娇羞中,隐隐约约又生出惆怅来,最终叹了一口气,道“从前的事情,责任全部在我,都是我年幼不知事体,才几次番引发事端。其实本是长辈拳拳好意,两姓和合的佳话,却被我搞到了惨淡收场的地步,虽说咎由自取,却也总免不了惋惜后悔。”
她眼中似有水光,凄婉道“你离开的那一日,我本来想要去送你的,偏偏身子不争气,阴差阳错未能一面,事后每每想起,总觉扼腕。也是我偏偏要和你争气,让静姝带了那样一段话给你,还不知你听了是个什么滋味连这最后印象也想来,终究我留给你的,都是恶语相向、与丑恶的嘴脸吧”
叮。
关键人物怜惜值3,当前怜惜值16。
听着久违了的、悦耳的系统提示声音,让集云就算不用抬起头去观察萧逸容的神色变化,也明白自己这一番准备多时的话,对于萧逸容来说,有着怎样的分量了。
而在集云重新低下了头的这一刻,没有人看见萧逸容那只伸在半空许久,终于颓然地垂了下去的手。
在大约1600年以后,有位作家会在他的小说里这样写“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对于萧逸容来说,这其实只是最基本的“发乎于情、止于乎礼”,代表着他的君子之操,和对王珂这位已嫁作他人妇的故人的尊重。
而对于集云来说,这意味着,萧逸容实在是珍之重之,刻骨怜惜,以至于能够约束自己的言行,能把痛苦的忍耐通通都留给自己。
总之萧逸容收回了那只不合时宜的手,极尽温柔地笑了笑,情真意切地道“不能这样说,阿珂,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的错。我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明明知道你介意的是什么,当时却优柔寡断不能做出让你满意的决断来。你那些所谓的恶语相向,不都是被我气来的,倘若你真的曾经有过丑恶的嘴脸,也都是因为我的作为,何况你在我心里,始终美好,最美、最好。”
集云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眼,一看就是心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却偏偏还要口不对心地道“九郎这样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可见话说的好听,心里是很喜悦的,甚至之所以自贬,没准儿就是就等着他后头的反驳呢。
也对,珂娘子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怎么会如此贬低自己呢
萧逸容被她搞得忍俊不禁,大约是觉得自己被她戏耍了,毫无力道地瞪了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