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街桥头的煎饼摊，喷香松软的煎饼刚一出锅，一群等候多时的人便齐齐涌上。挑担的伙夫，赶车的大汉，开小铺的妇人挤在一起，却都比不过几个刚从书院下学的孩童。 “拿着，趁热吃。” 煎饼摊的老板娘递过几个油纸包，满眼怜爱地望着几个背着书袋的孩子嬉笑远去，脸上划过寂寥失落。 天边擦黑，一锅煎饼转眼也见了底，煎饼摊前的人群逐渐散去。忙着收拾摊位的少妇抬了抬头，见到一袭妃色衣裙立在眼前，一个小姑娘眨着眼睛冲她微微一笑。 “姑娘可是要买煎饼？” 她殷勤探身，却被小姑娘递来的银钱吓了一跳——只见那小巧白净的手心里放着整整一两银。少妇惶然，那女子已从她手里接过煎饼，咬下一大口，满足地呜咽叹息。少妇与自家男人面面相觑，忽地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刚就瞧着姑娘面熟，可是那日在江城府前出手相助过我们二人？” 窦清欢点头默认。原来这二人就是当初冒着时疫封城，在江城府击鼓鸣冤的煎饼夫妇。安葬自己年幼的儿子后，生活仍要继续过，二人便重操旧业，依旧在桥头支起了摊。 其实那并不是头一次邂逅，早前她便拉着苏无羡来这里吃过夜宵。想必也是因为早有渊源，苏无羡才会愿意出手相助。 “听闻江城军有位姓苏的军官，是您家常客？” “苏将军啊，他近日总会来的。”老板憨笑着，提到苏无羡时面露感激，“我们总会留上几团面，苏将军要给夜巡的兄弟们带夜宵。” “喏，他来了。”老板娘挥着手，越过窦清欢向后面的人打招呼，“苏将军今日辛苦！” 窦清欢翻了个白眼，酝酿好情绪，缓缓转身，像模像样地跟着喊道：“苏将军今日辛苦！” 此声一出，下了一半马的男人猛一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苏无羡好容易落定，不自然地捏着自己的腕甲，对煎饼铺的老板说了声“照旧”，便转向扬着下巴等他解释的小姑娘。 他首先尝试打圆场：“这家煎饼的确味美。” 窦清欢哼了一声，狠狠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煎饼，一副让他接着说的表情。 再就是要岔开话题：“股份转让的事，今日谈得如何？” 窦清欢低头看自己满手油腻，不管不顾地往男人肩上蹭了两下。她从怀里掏出契约，拍到他胸口，不发一言。 苏无羡终是认输，将她拉至一边，躲开正在擀面皮的老板，无奈认栽。 “不过是看他们不容易，帮衬了一把而已。” “我有不让你帮吗？”小姑娘咬着牙，高耸的鼻子扭到另一侧，“苏将军自己积德行善，倒把我捧到恶人的位置上。” 苏无羡自知理亏，连忙低声下气地围着她道歉。一身银甲的男人一手牵着马，一手悬在空中比划着解释，时不时还会扯一扯小姑娘的袖子。来往路人见到桥头柳树下的这一新鲜小景，纷纷称奇偷笑。 窦清欢被路人指点得难为情，何况哪有员工对老板得理不饶人的，于是趁着煎饼出炉，便赶忙就坡下驴。 “好了好了，”她不再刁难，开始说正事，“知道你有善心，但你的法子忒笨拙，更别谈效率了。哪怕是把整个苏府送出去，也不过杯水车薪。” 苏无羡见她不屑的小模样，猜到她又要折腾一番，忙问道：“你又有主意了？” 小姑娘眼角一吊，朝他自信点头。苏无羡将煎饼挂在马鞍袋里，两人与煎饼摊夫妇客套几句便并肩离开。窦清欢拍了拍马背，凑近马耳朵阴阳怪气道： “好马儿，若是你只用吃草，不必挨鞭子驮人跑，该多好啊。” 男人皱着眉，不明白她的意图，只好随口驳道：“哪有这等好事？好马不跑不练，会废掉的。” “是这个理，”窦清欢拍着手点头，“马能成为好马，是因为你给它饲料，又鞭笞它吃了草就得跑，如此它才能在战场上兴发飞驰。人亦是如此，你拿银钱去接济去输血，为的是让他们自立自强，我说的可对？” “钱这么好的东西，用着如此舒服，挣来又这般不易，若有可能，谁愿意累死累活地挣钱呢？苏将军你想救苍生，可单方向的施舍救不了苍生，只会养懒汉。” 苏无羡侧耳听着，暗觉有理，不禁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简单。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为这些商贩设‘小额扶持金’，大体按票号钱庄放贷的规矩来办事就好。” “可这些人需要的钱远够不上钱庄的放款额。” “的确，但小笔放款汇集到一起不就成了大额放款么？可以和票号协商，专门放出一些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