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暑月,天气又闷又热,谭意换上轻薄的衣裳。 谭家大门紧闭。 窗户只留下一条缝透气,屋内昏暗,药味散不去,浓郁的呛鼻。 谭意给陈景喂完药,她又昏昏沉沉睡去。 别看平时陈景大大咧咧的,还是在乎脸。 每次都把棉被拉到额头处,挡住红肿的脸颊。 谭意还是第一次见陈景这个样子,像是被折掉翅膀的小鸟,整个人死气沉沉,看的让人心里沉闷。 谭意拿着药碗坐在床边出神,脑子空空。 村里的大娘大伯干不动农活了,就嘴皮子还算利索,整日就聚在梧桐树下讲是非,从村头张大郎家的菜被偷了,说到村尾何老太的儿子诓骗被人胖揍一顿…… 近几日,她们把目光放在陈景身上,每日聚在梧桐树下,一人一言的,说什么的都有。 陈景还躺在病床上呢,她的事就跟长了脚一般,附近几个村庄都跑遍了。 谭意每日打开窗户就能听见那些污遭话,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以往她姨母就告诉谭意,要克己守礼,姑娘家的名声尤为重要,现在陈景的名声实在太差,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外面是不是说得很难听?”陈景声音虚弱无力,如果不是离得近,还真不一定能听见。 谭意惊讶,转头看她:“你没睡着了?” 她帮陈景掖好被子,露出她的脸。 虽然还是红肿,但没其它伤痕,过段日子就能全好了。 陈景没好气:“你坐在我床边,时不时叹口气,我怎么睡?” 在池香楼那两日陈景不敢闭眼,就算是睡着了,一点点小动静就被惊醒,谭意一连叹十几口气,她能睡得着才怪。 谭意羞愧,“对不起,那我……那我先出去。” “外面是不是说得很难听?” 谭意垂眸。 她手指抚摸着被单,一下一下抠着。 陈景放在被单上手被包成了蛹一般,密不透风。 她脑子里又浮现出梧桐树下那些老大娘说的话,谭意心下气闷。 错的从来不是陈景,又不是她想要去花楼的,为何要把这些骂名按在她身上。 陈景见谭意神情,有气无力道,“不要想着瞒我,总有一天我也能知道。” “是不太好听,说什么的都有。”谭意不想重复那些污遭话。 “呸!”陈景啐了一口,愤愤道:“那些老不死的懂个屁,等我好了,就用大粪堵上她们的嘴。” 陈景太激动不适合伤口愈合。 谭意对她又是一阵安抚,好不容易她才平静下来。 谭意端着碗出门。 西南角的银杏叶子茂密,就连门口的两棵香樟树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宅院一片静悄悄,偌大的家空荡荡。 近日谭家气氛低迷。 她爹挨了十个板子,每日趴在床上休养生息,奶奶因为陈景的事气急攻心,原本亏损的身子更加羸弱,整日呆在屋内。 表哥代替了爹的差事,近期日日外出,田里庄稼要耕种,李叔李婶日日都在外头忙活,直到晚间才回来。 谭意坐在走廊凳子上,重重叹口气。 …… 太阳毒辣,夏日的江风都带着闷热。 乡路的野草长的茂密,走动间会扫到小腿,引起阵阵痒意。 向荆鞋底薄,热气火辣辣冲到脚底板,时常烫得他难受。他挑着竹竿,沿着东陵村的乡道一直往前走。 他知道六善村的村民厌恶自己,自打他住进后山,就没从六善村经过,绕个远路从东陵村乡道过。 日光照在漓江水面,发出阵阵粼光。 从县里到东陵村,每日都得从漓江边走过,却没有那日想要跳下去的心情。 活着也好,他想。 他就看看天是不是会亮,太阳能不能升起。 到东陵村村口不远处,向荆拐进一旁的小径,去往后山。 后山山腰有一处空地,两间破木屋立着,周围长满荆棘丛和野草。 后山守山人死后,这里就被荒废下来,好些年没有人居住,一片荒草萋萋,荒芜寂寥。 向荆住得日子短,只来得及收拾一些急需要用的,木屋看着破败,没有一点烟火味。 向荆进屋放下木雕,拿上放置在床底的弓箭进了山。 上一代守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