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味儿有些呛人,萧祁只是站在一棵古树旁遥遥看了里面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定定停在了树荫下。 阴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周围的人只见他穿着一身道袍立于树下,雪白衣袂拂动,肃肃如松下风,清举挺拔,内心好奇却又不敢靠近。 几片新叶随风落了下来,他垂眼轻轻一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着涌动的人群和冗长的距离,谢令舒凝神观赏着那人的侧脸,心中忽然一动,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临贞让她大胆一点,难不成……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谢令舒惊恐甩了甩头,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荒唐无比。可这种念头一旦产生了便会根植在脑海,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双修长的手,和它触碰时的触感,以及那份隐秘的慌乱。 越不想去在意,就会越来越在意,甚至于在光天白日之下,她因为脑中缓慢浮现的画面,陡然间红了耳廓。 谢令舒赶紧转过身子朝大殿中的几座神像拜了拜,听着道士口中念诵的经文,默默在心里跟着他们念了几句《静心咒》。 在观中的时间过得极快,无所事事消磨完上午的时光,转眼间就到了去膳堂用饭的时候。 因之前临贞的话,谢令舒难免有点发怵,内心的不安在看见眼前的案牍上摆着的那碗清粥后达到了顶峰,眼神震颤地向坐在对面的临贞投去视线。 临贞朝她偷偷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菜色,捏着鼻子宛如喝的是毒药一般,将那碗冒着糊味和抹布味的白粥灌入了口中。 她以极快的速度吞咽下肚,丝毫不留给它们在自己唇齿中停滞的时间。 临贞喝罢将碗一放,抹抹嘴懒洋洋往后一靠,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瞅着谢令舒。 亏她还想着给临贞带了零嘴呢,这人竟是这般不厚道! 谢令舒忍不住腹诽,偏过头瞥瞥坐在身侧的萧祁,只见他面不改色地喝下了一大口,握在碗边的手却不自觉紧了紧,眉头也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然后便端着碗一饮而尽。 她这下算是看懂了,这两位狠人走的都是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的流派,一时心生愕然,顿觉人被逼急了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秉持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精神,谢令舒眼睛一闭,以壮士断腕的气势灌下一口,而后沉默了半晌。 临贞见状,眯起眼睛默不作声地弯弯嘴角,故意问她:“谢道友,感觉怎么样?好喝吗?” 谢令舒深吸一口气,眨眼诚恳道:“还成,能吃,比我做的味道要好。” 甚至细细品味,还能尝出一股小米的清香。 “……你以前都过的什么日子啊?应当……不常下厨做菜吧?”临贞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迟疑又困惑地挠挠鼻尖。 谢令舒毕竟是个吃穿不愁的世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个会整天泡在灶房里钻研厨艺的人……吧? “咳,我……其实挺爱下厨的,只是我做的饭,我家狗都不怎么吃……” 谢令舒清清嗓子,心虚一笑:“不瞒你说,我以前曾研究出了几道新式菜肴,比如说苦瓜炒大蒜、松花蛋闷咸鱼、龙眼炒鸡蛋、鱼腥草泡酸梅……” 萧祁默默顺着她的话,往下报了几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堪称惊悚的菜名:“还有土豆丝炒姜丝、韭菜饺子煮元宵、蜂蜜鸡蛋羹拌辣椒。” “对对,你怎么知道我做过!”谢令舒惊喜地一拍大腿,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终于寻找到同道中人的欣喜光芒,“难不成你也是厨艺高手?” 也? 临贞大为震撼地看看萧祁又看看谢令舒,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个“也”字的。 桌上一位道士听不下去了,没想到这高门大户的小姐竟过得比他们修行之人还要艰苦。观其言语,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 他捋了捋山羊胡子,满脸认真地问:“敢问这位居士,你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炼丹?” 谢令舒又是一惊:“道长,你怎知我的外号就叫——” “丹师。”萧祁扬了扬唇边,淡淡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