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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疏当宴一只耳朵红得滴血,山包似的肿胀起来,比另一只足足大了两圈儿。

他逃命一样走过来,抬首一瞧中堂里的人,许是没想到云镜里与应雪时也在,觉得脸面挂不住,动作都慢了半拍。

紧随疏当宴其后的七师弟低着头走进来,拉了一把疏当宴常坐的椅子,疏当宴这才抿着唇瘫在椅子上了。

蔺如道对他的别扭习以为常,便说:“四师兄,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去招惹胥师妹。”

疏当宴嘴一张,指着自己的大象耳朵,不平道:“被胥师妹赐教也就罢了,这是我该受的。可方才我这个模样遇到老头儿,他也不帮我说一句话,如果哪天江师叔改变主意,想传道授业开门纳徒了,我一定第一个打包袱走人,老头儿胳膊肘往外拐,还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就算有四只耳朵,也要塞不下了。”

他一径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喟叹:“还是这椅子枕着舒坦。”

门外飘来一朵祥云。

云镜里与应雪时眼观鼻,鼻观心,蔺如道袖手而立,一脸“大事不妙”。

七师弟紧绷着面团般的脸,悄悄揪了揪疏当宴的衣衫,“四师兄……”

疏当宴睁开一只眼睛,“怎么?”

他的好师弟却只管死死盯着地面,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疏当宴忽感不妙,一个咕噜坐起身,“小七……”

一声暴喝猝然响起,将疏当宴骇得一个激灵。

“不成器的东西!那也要看你江师叔瞧不瞧得上你!”

疏当宴熟能生巧且能屈能伸,瞬间正襟危坐,站起身瓮声认错:“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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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的主人仙风道骨,白须白髯,怒其不争地瞪他一眼,余光瞥见堂中两位生人,低头斥道:“还不站起来!丢人现眼!”

这算家丑,外人不好掺和。

云镜里低头将兰玠折来叠去,应雪时倒是毫不避讳,欣赏了好一会儿‘严师出怪徒’的戏码,坦然对上了那老头略带审视的视线。

蔺如道见师行礼:“师父。”

高邅落座上首,目光在云镜里脸上梭巡片刻,开怀一笑,道:“谢师弟久无行踪,二位既得师弟玄玉,便是夜歌贵客,不必如此拘谨。”

云镜里如实相告,说道:“不瞒仙师,我们此行,是为过府。”

闻听此话,蔺如道面露诧异,疏当宴被七师弟抓着袖子,对她口中的“过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送玉倒是其次?

高邅不置可否,只是笑呵呵地说:“过府也不急于一时,眼下年关将近,二位不妨……”

他笑起来很是和蔼可亲,云镜里却不敢放松警惕。

她听出高邅的弦外之音,立刻婉辞道:“多谢仙师好意,但我与夫君此次过府,是有要事在身,实在耽搁不得。”

高邅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好意”并非空穴来风,谢云拂的玄玉,比云镜里想象的意义要深重得多。

谢云拂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一人一妖带着他的玄玉找上门来,蹊跷至此,高邅不会轻易放人。

高邅对她的推辞早有预料,又道:“可自古以来,修士途径仙府必要缴纳功德。若夜歌一府为二位破戒,怕是不好向众多仙府交代。”

应雪时的面色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语气轻飘飘的,却口出狂言:“如此说来,谢云拂的玉,还比不上三百功德了?”

云镜里心头响铃大作,旋即转念一想,她还没凑够三百功德,若高邅咄咄逼人,非但不能过府,恐怕后患无穷。

应雪时“不破不立”,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将话挑明了说,反倒解了云镜里的困境。

疏当宴将好赖喜恶都写在脸上,彼时好像结了层霜,连耳朵也顾不得了,脸色骤然一变,恨不得高喊一句“剑来”,当场了结了眼前这只不知好歹的大妖。

蔺如道少年持重,若有所思地掂量了下自己的玄玉,又将目光移到了胆大包天的应雪时脸上。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住了,高邅和事佬般地笑了笑,道:“二位误会了,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云镜里不作言语,便向兀自生气的疏当宴吩咐道:“当宴,带二位贵客到始祖堂去。”

高邅方说罢,蔺如道便眉心一松,走上前来对云镜里说:“功德只是过场,二位只要拜过始祖,聊表诚心,明日便可出城。”

高邅抬手捋须,很是欣慰。

蔺如道知情达理,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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