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帝醒来的时候,蒹葭正坐在镜前梳妆。 薄薄的红纱裙逶迤在地,铺陈似耀眼红莲。 那如瀑似的乌发,披散于背上,愈发显得她纤腰盈盈一握。 听到动静,她没有回头,只是稍稍侧过脸:“陛下醒了?” 说话间,她雪白手握着木梳子划过青丝。 元贞帝意犹未尽:“现在什么时辰了?” 蒹葭淡声回应:“亥时三刻。” 元贞帝若有所思:“已经这么晚了,你就不担心朕耽搁了政务,让你背负一个祸国殃民的骂名?” 蒹葭不以为意:“蒹葭一介孤女,没有亲族挂累,人生无非就是生与死两个简单的选项。” “权势、名声、荣华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身外之物,别人爱说什么,由他们说去,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再者,陛下是一方至尊,陛下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容不得蒹葭置喙。” 这番话,她说得那般自然。 仿佛发自肺腑。 既没有皇后知书达理之下的小心翼翼。 又没有韦贵妃毕恭毕敬背后的野心与算计。 叫人很难不相信。 元贞帝若有所思:“你在朕面前如此直言不讳,就不怕朕惩罚你么?” 蒹葭闻言,转身看向元贞帝。 她的目光十分平静:“率土之兵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您若想罚蒹葭,蒹葭又能怎么办呢? ” “难道蒹葭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撼动君王的决策?蒹葭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元贞帝摸摸下巴:“既然世间荣华富贵你都看不上,那你活着做什么?” 蒹葭笑容更甚:“多活一日,目睹讨厌的人死的概率便大一分,为何不活?” 元贞帝起身,见蒹葭迟迟不来伺候。 他亲自动手披上外披,走过去钳住蒹葭的下颚:“你是谁?!” 他的目光凶狠而凌厉,冰冷而无情。 仿佛除了自己,那双浅薄的眼底,什么都装不下。 蒹葭任他钳制:“陛下,您是什么意思,蒹葭不懂,请您明示。” 元贞帝俯身,与她近在咫尺。 如此距离,脸上眸底,但凡有任何一丝波动,都能被尽收眼底。 可蒹葭从始至终,没露出一丝异样。 元贞帝手下用力:“寻常的农女,没有你这样的见识,更没有你这样的谈吐。” “倘若不是你身份造假,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你就是萧重渊安排在朕身边的细作!” 蒹葭笑了,笑得很是云淡风轻:“陛下,萧氏一族被赶尽杀绝之前,蒹葭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有这般教养,奇怪么?” “陛下是君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倘若陛下认为蒹葭是细作,那么陛下杀了蒹葭以绝后患便是。” 说到这里,蒹葭把妆台上的金钗递向元贞帝。 元贞帝凌厉的面庞,忽然噙满了笑意。 他将蒹葭握着金钗的手包住,另一只手猛然揽住蒹葭的腰肢,笑得意味深长:“朕怎么舍得?” 蒹葭依旧神色淡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更没有被宠幸的得意。 仿佛这天下,没有什么值得她惧怕的。 更没有她在乎的。 行为举止,全凭心意。 可偏偏却不让人觉得她任性,反而是一种令人羡慕的潇洒恣意。 这种感觉,对元贞帝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只因元贞帝一直觉得,他是白惟墉的囚徒,是太后的傀儡,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但他却从来没有顺心如意过。 是的,面对这样的蒹葭。 元贞帝如何舍得? 更别提,她身上有着白明微的影子。 这又叫因恨意而不能触碰白明微的元贞帝,又多了一种无法名状的征服快/感。 “叮!” 金钗坠地。 蒹葭再度被元贞帝抱起,往床的方向走去。 帐幔被拉下,严丝合缝,遮住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风光。 也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把元贞帝牢牢茧住。 …… “皇帝还没回宫么?” 书房里,白明微刚为离开之前的事情做完部署,送走五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