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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2(2 / 2)

心想,“如果我日后不幸被判决,请赐我速死,而不是火刑伺候。”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破败不堪的十字架,她的剪影投射在其上,便不再留恋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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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克城边的原野上,几从荒草点缀着一望无垠的沙漠。弯弯的新月洒下朦胧的细沙,笼罩在一片干涸的海上。这不是一个好预兆。杰弗雷跪坐在月下的沙土上,卑微地低下了头,十指交握,他也在祈祷。然而他不是指望赦免注定犯下的罪孽,而是希望还能看到明天,哦不,是后天的太阳。

有一个人从远处悄无声息地走来,坐在他身边。杰弗雷被吓了一跳,终止了自己的祷告。

“老师.....”他吞吞吐吐地说。当看到对方手中的水袋时才明白其来由,是来错开晨起的人群来汲水,而这片沙丘背后有一处泉水,是全军的水源。至于这个称呼则全然是因为这些天都是伊西多尔手把手教他射箭,以及陪练剑术。

“喊我名字即可。”对方随意道,嗓音像月光一样清澈幽冷,带着一丝不真切,“你在向主乞求什么?明天的胜利吗?”

少年人忧虑地看着夜空中的新月,它像一把镰刀,锐利而冰冷,正好应了伊|斯|兰方的旗帜。“伊西多尔,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征兆。”

“曾经希腊诸邦有一个国王,他前往德尔斐请阿波罗的神谕,得到的预言是,一个王国将崛起,另一个将覆灭。你猜结果如何?”杰弗雷凝视着伊西多尔的侧脸,发现他和之前有点不一样,线条更加明晰冷锐,气质也更凛冽了,除了看上去还有些斯文的学者之风,已经不像初见时的那个希腊佬了。可能是因为这几日的训练吧。

年轻人继续讲下去,“那位国王认为自己将崛起,于是东征波斯。结果惨败,王国覆灭。”讲到这里,他语气淡然地总结道,“征兆之言,反复无常。你如何得知主教华服与市井屠夫衣下的胴体有何不同?不过修辞而已,只在口舌之间。”

“可我还是担心,”杰弗雷闻言报以自嘲一笑,实话实说,“我怕到了那天我活不下来。”

“说起来,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眺望远处的天际线,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久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我小时候白天修习功课与武艺,晚上全部用来祷告,不吝惜睡觉。”

杰弗雷在打听别人往事上一向兴趣盎然,马上凑上去问:“为什么?你功课不好吗?”

然而对方的回答让他有些失落:“我学的倒也不错。只是那时我得了一种怪病。我向上帝乞求治好我的病。”

那时尚是个孩子的鲍德温只相信自己身陷一个噩梦,一个总会醒来的噩梦。他穿上许多件衣服使眼睛看不到已经开始病变溃烂的皮肉,连睡觉也不愿脱,只为了哄骗自己还是健康的。他不愿意被灌下各种莫名其妙的药,石头和蟾蜍捣成的粉、与没药等香料搅拌均匀、祝圣词烧成的灰、没完没了的放血.....

他询问神父如何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如何使神迹显现在自己身上——就像圣徒的触碰可以使麻风病人痊愈,然后得到了这个答案。结果却发现再虔诚的祷告也无济于事:他曾经一连几天躲起来以便开始无人打扰的祈祷,结果被发现昏倒在王室的私人小教堂里,被带回去继续救治,束缚在暗无天日的室内..…..

“结果呢?”少年人越来越好奇,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结果我病得更重了......”

“.......”

杰弗雷无言以对,他也不擅长安慰人,伊西多尔当时一定很失望很痛苦吧,身体饱受折磨,精神上的寄托也断裂破碎,连全知全能的天父也帮不了他。

“那你.....之后有没有好一点?”

“如果没有,我现在能跟你坐在一起吗?”伊西多尔面对少年人对自己的关心哑然失笑。对于过去的痛苦,他不愿陈述甚至不愿回忆,宁可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已经痊愈、彻底放下的正常人。

“我只想告诉你,主能赐予我们力量,但真正与逆境抗衡的还是我们自己。该吃的药要吃,该练的武艺要练,其他的则交给命运。就是这么简单。”

后来他们又在那片原野上坐了一会儿,很快天就要亮了,浅蓝褪色成雪白,像被洗旧了的亚麻布。“我打算回去了。”伊西多尔起身,拍了拍粘在衣袍上的沙土,并留意没有洒在杰弗雷头上。

最后他转身离开时又想起了什么,给少年人留下一句话,“你叔父不在的时候,我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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