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蔚蓝的海。 海天相照,棉白的云飘在空中也浮在水面。 一个硕大的耀眼的太阳高悬苍穹,放射出热与光,海面上波光粼粼,礁石上拍打着白色的浪。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阳光的味道吹拂而来,清新美好。 发白的沙滩上徘徊着两只白胸灰翅的沙鸥,其中一只骄傲地站上卧在沙里的海螺上,张开尖尖的喙,发出“哼孔、哼孔”的猪叫声。 猪叫?! 白鱼鱼皱了皱眉,睁开迷蒙的眼睛,转着亮晶晶的眼珠打量周遭,白亮的青石板地,她曾在下雨天提着猪食摔在上面过,围了北、东、南三面的红墙小室,东边第二间是她的宿舍,冬冷夏热,下雨漏雨,刮风漏风,灰瓦歇山顶斜向下,伸出半丈宽的檐廊,养猪场里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长脸鬼婆——罗嬷嬷,曾在那里揪着她的头发骂她废物。 养猪场里没有海、浪花、沙滩,但有一条鱼。 打翻猪食被罗嬷嬷打骂,罚饿肚子那次,白鱼鱼顶着被揪乱的头发,坐在漏雨、漏风的宿舍里。 罗嬷嬷身边的狗腿子来看戏。 她正盘着腿,闭目沉吟:“斯是陋室,惟吾咸鱼。” 扬起白嫩小脸望向与梦里唯一相似的太阳,白鱼鱼幽幽叹口气。 大海啊,无缘呐。 移开靠着红漆木柱的头,扶住酸疼的脖子叹口气,白鱼鱼拖沓着走到石栏猪舍旁,探头往里看去。 舍里只有一头猪。 猪身干净,粉皮白毛,屁圆腰粗。 猪正拱着灵活的鼻子左闻右嗅。 白鱼鱼凭着丰富的养猪经验知道—— 猪饿了。 “啰啰。” 她唤一声。 猪抬起头,猪容俊俏。 它是万里挑一的猪俊生,皇帝为迎福星准备的贡品,旁人口中的圣猪。 上辈子,抱着攒够给5000头母猪配种成功的经验,就能翻身成为高级技术员,每月多拿2000工资,早日去海边养老的梦想,白鱼鱼每天在母猪屁股间埋头苦干,配到4999头母猪时,被一头不服命运操作的母猪一撞,死了。 白鱼鱼只当那是一场意外。 宫女们争相去各主宫伺候主子,谋求出头机会之时,白鱼鱼坦然来到西内苑,重操旧业。初见啰啰时,它还是一只不及小臂长的婴儿猪,粉粉嫩嫩的,摇着灵活的小尾巴凑到她脚边,用圆润的脑门顶她的鞋面,傻气可爱。 如今,当初的那只小猪已经长到了一百多斤。 白鱼鱼伸出手掌。 啰啰翘着鼻子,往她手心上拱。圆圆鼻孔中喷出的热乎气流,拂过手心,有些瘙痒。白鱼鱼忍俊不禁,缩回手,弯腰抱起一颗大白菜,一张张扒着菜叶子喂过去。 啰啰乖乖地吃着,吃完立马张开嘴,向白鱼鱼邀食。白鱼鱼拿一片菜叶子,扑它白嫩的猪鼻子。啰啰张嘴咬菜叶,她立马缩手,不让它轻易吃到,逗得它着急,两只前蹄在地上蹦跶。 “阿鱼!” 一个身材高大的宫女,挽着一篮子蜜薯,顶着满脸笑走来。她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生机勃勃的,略高的颧骨上还浮着两团自然的红晕。 她身后跟着个脸黄黄的瘦弱小太监。小太监略微勾着腰,张着腿走八字步,两只宽大的袖子向下垂,苍白枯瘦的手吃力地兜着一个金黄的大南瓜。 “大瑶,小班。” 白鱼鱼笑着迎上去,准备搭把手。 大瑶豪气地摆了摆手,绕过她,嘿咻一下,将盛满蜜薯的竹篮子高举,搁在猪舍石砌的围栏平台上。 眼见小班不堪重负,被大南瓜拽着往地上跪,白鱼鱼连忙帮忙,二人一道抬着南瓜往猪舍走,奈何力使不到一处,东倒西歪地往前扑,大瑶正好转过身,眼疾手快地南瓜一把捞走南瓜,轻轻松松搁到石栏上。 小班直起腰,抬袖擦额头上的汗,咻咻喘着粗气。 大瑶将他拉到身边,神秘地往外张望一眼,不见人来,抓两个红薯塞进他怀里,让他趁着没别人,藏好。 小班摇头,不敢拿圣猪的蜜薯。 大瑶往他怀里硬塞,“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快!藏好。” 小班爱吃蜜薯不假,害怕也是真的。 他朝白鱼鱼看去,表情很是为难。 白鱼鱼竖起食指,抵住红润丰腴的嘴唇,“嘘”了一声,向猪舍里探半个身子,悄声商量,“乖啰啰,借你两个蜜薯吃。” 啰啰:“哼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