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鼻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浸了细密的汗珠。 闻言挪动着膝盖,面向沈律,这太子殿下下来客椅上坐着,离她越发近,如视蝼蚁丑角一般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刺在她身上。 她大起胆子,抬眼看看了眼沈律的眼神,眼睫一颤,眼底有惊慌和害怕。 不敢再看沈律,柳氏转向虽瞧着娇媚却性格胆小的沈岁晚,颤声道,“民妇真是昭训的生母,昭训是民妇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沈律眼神依旧幽冷,深邃漆黑的让人捉摸不透,倒是一边的沈岁晚有些坐不住,又看了眼沉稳坐着的沈律。 眉眼棱角如刀裁,俊朗冷毅,现下瞧着还有几丝冷意的戏谑。 顶着沈律这吓人的视线,柳氏说话有些发颤的结结巴巴,“唐现余这个逆子实在不孝!” 沈岁晚瞳孔一颤,无意识的紧了紧手下楠椅子的扶手,细细的听着。 “......那个死鬼丈夫嗜赌,欠了一屁股的债,那时候他考中乡试,成了举人,本该是好好准备三年后的春闱的,可那死鬼赌了欠了人两百两银子......” 柳氏看了眼绫罗绸缎的沈岁晚,哭道:“昭训从小到大一直都过着好日子,寻常一个簪钗就能要了这些银两,自然不觉什么,那可是压到了我们一家的钱财啊!” 沈岁晚听到这抿抿唇,她知道的,在靖阳王府的时候,她和回雁为了贴补,也是买着绣活,因她绣的不好,攒了许久也只能赚几文...... 方想着,就见柳氏的眼神凶狠暗恨起来: “那死鬼欠债没能力偿还,整日买醉,一日,自个不小心摔断了腿,没有文钱上医馆,就这样瘫痪下来了,我当初也是过着好日子人家的姑娘,那段时间唐现余读书要银钱盘缠银钱,那死鬼还要我服侍......” 沈岁晚睫毛轻颤,就听柳氏继续说,“一日,我去讨了些菜回来,竟,竟瞧见.....” “瞧见什么?”沈岁晚问道。 柳氏抬眼看着沈岁晚,眼神里有后怕和暗恨:“唐现余这孽种,将那死鬼活活砍死。” “那是他的生身父亲,昭训,那也是你生父啊!” 虽平日她自己也动过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可到底也是做了数十年夫妻,突然好赌,也只是因发了两笔横财养刁了。 想着这两次横财,柳氏又看向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的沈岁晚,这横财都是因为她,一次那商人托付,一次靖阳王府买女,柳氏眼底难免有点埋怨,若是没有她...... 莫说眼底惊诧不可置信的沈岁晚,一边听着的福岚都一脸不可置信,讶异的微微张了张嘴。 这唐现余瞧着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竟做得出那着菜刀,一刀一刀将生活十数载的父亲砍死的事...... 柳氏之后吐出的话,越发让人震惊: “那些钱财数目巨大,那孽种,竟早前同那千洲的老鸨和那些债主商量了,将.....将我买去了妓院!” 单看唐现余的相貌,也知柳氏定是生的不差的,那时候柳氏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虽过得贫苦些,却依旧风韵犹存,被唐现余就这样签了死契,虽买不得二百两,但在里头一辈子,总可以赚回来的。 当初唐现余成了举人的时候,就将去了知县府上教知县的女儿学书,一来二去知县的女儿便看上了唐现余,彼时唐现余心里埋怨为父母所累。 他同知县勾结,做了假的身契,摆脱连累他的爹娘。 可他那一事无成的残废父亲,将他在知县府上做教书先生的事说了出去,还说了他租赁的住所,那些恶霸债主屡次找上门,唐现余累受其扰。 唐现余狠下心来同恶霸做了交易,将柳氏卖进烟花巷里,赚几年前总能还上这些赌债。他私下杀父卖母,而当时为唐现余做了假身契的知县,现已经因其余的违律事项被处置了。 沈岁晚面上难掩惊色,瞧着有些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殿中最为冷静的,怕就是面色冷淡的沈律了,他轻笑一声:“你方才说,签了死契?” 沈岁晚没回神,一边的福岚面上的惊讶一顿,是啊,这唐现余给柳氏签了死契,怎的柳氏就能跋山涉水的来到定都了? 柳氏泪意连连的眼神一闪,哭着道:“怎么不是呢,几月前听着这孽种选为了状元,只想着来定都这天子脚下揭穿他这些禽兽行径,那老鸨妈妈是个好的,放我来了......” 柳氏话顿,擦了擦留下的眼泪,抹掉了些脂粉,看着沈岁晚心如死灰道:“昭训莫不是嫌弃为娘......” 沈岁晚神情难受,上前想拉住柳氏,张了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