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芳姑姑不是面善的长相,光看她脸上的表情和通身的气质,便知她是个练达精干的人。 她先是在萧怀瑾和沅芷湘兰三人间迅速地扫了一圈,又瞧见高渊也立在一旁,不由脸色暗了一些。 高渊其实不太想和容芳姑姑打照面。当初他与她共侍先帝身侧,但他选择为世家卖命,身为先帝心腹的容芳自然厌恨他。 他本来主动要避开,是萧怀瑾执意要他留下来,还美名其曰:“让高总管和爱卿们安心,省的一天到晚提醒朕这儿,疑心朕那儿的。” 萧怀瑾表现得很热络,招手让高渊给容芳姑姑弄张座椅来。 她歉疚地对容芳笑:“朕一直思念着母皇,亦挂念着姑姑,只是宫中事务繁忙,始终没得闲去皇陵看看,姑姑饶朕。” 虽然当年萧怀瑾没有与她打过多少交道,可容芳作为先帝身边人,自然要密切关注储君动向,是以她对萧怀瑾还算是挺了解的。 因此面对萧怀瑾这幅一反过去性子的殷切态度,她有些迟疑。 容芳婉言谢过萧怀瑾,不卑不亢地静坐着,并不主动询问对方突然把她叫过来的意图。 萧怀瑾见状便知赵相请人的时候大约是半点也没有透露她与他们的交易。 她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朕今日突然请姑姑来,是有事相求。” 容芳心里一跳:“陛下但说无妨。” “……不知关于私库一事,姑姑知晓多少?”萧怀瑾斟酌着问。 容芳没有回答,本就不和善的脸愈发阴沉下来,用告诫的目光剜了两眼垂首做木头人的沅芷和湘兰,又目露凶光地瞪住本不该在这里的高渊。 高渊视若无睹。 萧怀瑾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打圆场:“姑姑莫要担心,且听朕细细道来。” 她非常贴心地,尽可能详尽地与容芳姑姑说明了她与江赵莫三家现在的关系,又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从私库调钱填补国库的必要性,还诚诚恳恳地为违背先帝遗诏而自责致歉,说得一通天花乱坠,但也是一样全然没有提到兵权一事,仿佛她压根不知道其存在。 萧怀瑾一边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一边面露不安与歉意,对她道:“姑姑,朕知道母皇用心良苦,朕不该辜负这一片苦心。可这大齐是朕外祖和母皇两代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朕怎么能看着它日渐凋敝,而置之于不顾呢?” 容芳听了她的话眉间垒起沟壑,张嘴欲问,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当然想到了萧怀瑾突然找她八九不离十是与私库有关,可她怎么也没料到萧怀瑾会和世家建立这样的“合作”关系,一时间,她竟不知这位年轻帝王之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但她迅速就从萧怀瑾解释的话中提取出了要点。 “陛下答应了几位大人,要将私库尽数充为国库?” “不错,朕欲将私库中的所有金银财物充公。”萧怀瑾重复了她的话,刻意咬重了“金银财物”几个字。 容芳沉默看她。 萧怀瑾则越发殷切,手上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仅热情地介绍私库里的钱预计将花费到何处,承诺绝不让这钱白花了;还异常体贴的向她说: “姑姑放心,私库里的东西朕一定妥善安排,绝不辜负先帝与您的一片苦心。” 她的目光极为诚恳,灼灼地盯着容芳姑姑,满眼的鼓动与坚定。 容芳再一次看向沅芷与湘兰,这一次,二人也默契地看向她,对她轻点了下头,像是在劝她听萧怀瑾的话。 其实容芳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她身负着这样的秘密,一旦被别人知道,尤其是落到那几个位高权重的人耳中,就只有两个结局:乖乖交出来,或者死。 说真的,她并不是在意生死的人,但她现在觉得,她应该选择交出去,交给萧怀瑾。 “老奴相信陛下。” 她说完,从胸口衣襟下取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恭谨地呈到萧怀瑾面前。 “陛下,先帝仙逝前,曾将这封信交给奴,嘱咐若陛下有一日需要,再交予您。” 这信封被她贴身安放,还带着她身上的淡淡体温。萧怀瑾伸手接过,一眼,便瞧见上面几个大字:吾儿怀瑾,亲启。 母女俩的字有些相像,萧怀瑾忍不住想起了原主的那封绝笔。 她诚心地对容芳姑姑道过谢,犹豫了片刻,才终于拆了信。 先帝留下的遗文足有厚厚一小沓。最前面两张,是先帝留给萧怀瑾最后的家信。 不同于原主,先帝的绝笔写了很多。她一字一句的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