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舟唇上抿着淡淡的笑，说：“是很了不起的事，若不是你看着，伙头军便要受罚了，而且全城都得饿一顿。” 张以舟那诚心诚意夸奖的样子，叫齐蔚都难为情。她捏着沙盘上的小人，道：“伙头军好像经常会上战场，我能不能多在那边帮他们做做饭？” “你想去便去吧，每日亥时前记得回府衙。”张以舟道，“军请紧急时，伙头军也要上战场，这是惯例了。加之战场才能挣军功，胆子大的，便会往前冲。” 得到张以舟的准许，齐蔚便泡在了伙头军里。那群大哥发现她能干活之后，粗咧咧的，压根不怕折了她什么，倒是很乐意多个帮手。正好跺河寨里送来一批萝卜，他们洗不过来，齐蔚能帮忙，自然最好。 齐蔚从井里打起水，一桶桶倒在盆里，开始洗萝卜。那些萝卜已经不太新鲜了，但有的吃，已经让全城都嘴馋了。齐蔚一边洗，一边想怎么炖它们。火候要掌握好，不能炖烂了，更不能炖得半生不熟。加点盐巴，再弄点野菜进去，要是能打几个野味就好了。放进去，给张以舟补补。 她坐在石头上，洗到第七筐时，有个蓬头垢面的姑娘过来，笑嘻嘻地说：“他们在欺负你。” 齐蔚搓干净一个白胖的萝卜，掰了个尾巴给那姑娘吃，道：“我知道呀。” 伙头军让她洗完十筐萝卜，再剁一些准备晚饭。而伙头军十个人，放下锅碗瓢盆，正在营帐后头练军阵。 齐蔚洗到现在，手已经被冻裂了，她撕了布料包扎手，便接着洗。等弄完这些萝卜，她估计手心手背都得裂开。 她是跟在张以舟身边的人，身份地位不是伙头军能比。这会儿，她自个犯傻任他们差遣，伙头军自然要应用尽用这点“小权”。齐蔚见过太多这类人了，以往她理都不理，但现在，她觉得可以理一下。 她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 但那姑娘不懂齐蔚心里的小算盘，她只觉得齐蔚是笨蛋。她吃完萝卜，蹲在地上，手也伸进了刺骨的水里。 “你不怕冷？”齐蔚问。 那姑娘洗得很利索，搓两下便搓出了冻着的泥块，她磕磕碰碰地说：“你、照顾将军，我、照顾你。” 齐蔚明白了。这肯定是骆羌救过的姑娘，她想报恩。齐蔚隐约听说，她是被什么事情刺激了，傻了。但有些事，她一直没有忘。 “你叫什么名字？”齐蔚问。 那姑娘咬了一口萝卜头上的菜叶子，道：“阿、阿姐……” “哦，你叫‘阿姐’是吧？”齐蔚道，“谢谢你帮我，阿姐。” 阿姐笑呵呵地，不知听没听懂，只是更卖力地洗萝卜。 她们两人把萝卜洗好后，切就快多了。萝卜被冻硬了，齐蔚烧一锅温水，过水之后再拿大刀砍。阿姐按着萝卜，齐蔚双手握刀，咔咔砍得贼快。 等时辰差不多了，伙头军放下木棍，擦着汗让齐蔚把米淘了。齐蔚一指箩筐，道：“方才顺便淘好了。” “哦哦，那烧水吧。” “好嘞，哥。” 弄到晚上，齐蔚冲干净碗才急匆匆回府衙，正好压着亥时的点。 闻启倚在门口，冲她点了点头。齐蔚玩笑道：“我回来了，闻嬷嬷。” “齐小姐，很准时。”闻启道，他带着笑，温温妥妥向张以舟回禀去了。 齐蔚今晚累到没精力等张以舟，她把张以舟的衣服叠在枕头下，倒头便睡。 第二日，齐蔚醒来，床侧没有张以舟躺过的痕迹，枕头下的衣服也还在——张以舟怕是忙到没空歇了。 但齐蔚的两只手都敷上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