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掌下去,碟子被打落在地,青枣四散滚落,在光洁明亮的地板上滴溜溜滚了几圈。 牧舜一吃痛地轻叫一声,黑亮的瞳孔漾起一丝水色。他瞥了一眼沾了尘埃的青枣,惋惜道:“那碟青枣最是好吃,我一直不舍得,想着把它留给你吃呢。” 时墨淡漠地觑了一眼,面无表情道:“不必。” 牧舜一抿了抿唇,又拿起一枚圆滚滚的大雪梨,伸向时墨,侧头笑起来:“那你尝尝这个,又甜又解渴。” 时墨没有拂了他的心意,一言不发地接过雪梨,在期待的注视中,将梨子一点点捏碎。透明的汁液顺着时墨苍白的手腕滑落,零星洇在穹灰的粗麻衣袍上。 牧舜一舔了舔嘴唇,闲闲地哼了一声。他凝神盯着时墨,一眨不眨,询问道:“你的衣物脏了,不如我送你一套,你换上如何?” 时墨扯了扯嘴角,晃了晃手中的梨子残渣,倏地将它们扔在牧舜一的脸上。 牧舜一偏了偏头,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渣滓,毫不气恼,只执拗地望着时墨,揶揄道:“怎么,你的衣衫上满是血污,还想再弄脏我的袍子不成。” 时墨恍若未闻,凤眸闪过一丝冷厉。 下一瞬,一柄满是血痕的菜刀便架在了牧舜一的勃颈处。 牧舜一纹丝不动,黑眸隐晦地瞟向时墨。他轻轻仰头,喉头在细白的脖颈上滑动几下,缓缓开口。 “时哥哥,靠假身份待在他人身边,可不是长远之计。” 泛着寒光的刀刃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压出一道浅痕,丝丝血迹从划痕处渗出。 “你既知道我在,还敢当着我的面,做出那些破事,”时墨波澜不惊地说道。 仿佛听见无稽之谈,牧舜一抖着身体笑了起来,任凭刀刃摩擦脖颈,缕缕鲜血蜿蜒流下。 “你指的是哪些事?是我向她当众示好?还是我派人设计她?” 他并不在乎时墨内心作何感想,自顾自地说下去。 “时墨,时哥哥。你知道我最想看见的是什么吗?我想看的是,你着急又吃瘪的样子。有趣极了。” 说及此处,牧舜一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痛快,放声畅笑起来。 少年清亮的笑声一时间盈满整间包房,在灯火万丈、月色无边的夜色里,无端地显出几分诡异和幽寂。 时墨好似见怪不怪,无视他癫狂的笑意,冷冷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幼年时说过的话?” 牧舜一拭掉眼角的泪水,随口道:“我说过的话太多了,你指的是哪句。” 时墨似讥似讽地说道:“你小时候说过,要给我找媳妇。长大了,倒是有胆子抢我的心上人了。” 牧舜一咧开嘴,洁白的牙齿在烛光中泛着转瞬即逝的幽光。他挑了挑眉梢,缓声道:“曾经,我们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如今,倒是只想为了女人,去插兄弟两刀。 ” 时墨若有所思地睨着张口狂妄的牧舜一,悠悠地笑了起来。 少许,他薄唇微张,不屑道:“谁跟你是兄弟,滚。” 牧舜一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依不饶地问道:“时哥哥,这一次,你难道又要丢下我么?” 时墨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冷漠之色,讥讽道:“少装蒜了。我丢下你又不止一次两次。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你猜我会怎么做?” 牧舜一精心维系的假笑被时墨挖苦的言辞轻易击碎,那副纯真懵懂的面具一点点从他的脸上褪去。顷刻间,灿烂笑意被黝黑瞳仁吞噬殆尽,只余几丝阴鸷狠厉。 犹如沧海退潮,将水面之下暗藏已久的嶙峋岩滩,明晃晃地曝露在天光之下。 他一言不发盯着时墨,那张莹白如玉的面庞上,渐渐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扭曲的恨意。 时墨轻蔑地扬了扬唇角,将菜刀从牧舜一的脖颈移开,而后轻轻甩了甩刀身上尚未干涩的鲜血,熟视无睹地错身而过,对屋内的一切不再理会分毫。 牧舜一死死盯着时墨远去的背影,十指不自主地交叉紧握,数条青筋扎眼地突显在瘦削的手背上。 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不甘又愤怒地咆哮出声,好似遭受了无尽折磨的幼年凶兽,在精疲力竭之时发出泣血的呐喊。 眼前的一切变得杂乱无章,刺眼的光影交错,前尘往事闪回而过。 牧舜一双眸充血,目光虚望半空,短促地粗喘数声,走投无路般抱住头颅,嘶哑抽噎起来。 许久后,喑哑的哽咽声渐止,牧舜一恍恍然抬起头。 他骤然伸手,将案几上的色泽动人的瓜果珍馐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