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方遥的话,又忍不住指点,“他想用法阵成仙,被夺舍之人就只能是同样的修道者,否则凭虚那几百年修行无法融合到新的身体里,法阵只会将死而复生的他认定成一个普通人,这样可占不了别人的神仙道。”
方遥听完,难得没嫌麻烦的转达:“刘衍说,卜阵。”
刘衍:“……”让你转达没让你升华。
罗漾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锁定最有可能被夺舍的小师弟,目光再次去顿找那个瘫在地上的身影:“卜阵——”
这位跑步都喘的胖胖老道固然不是最佳选择,却是凭虚目前触手可及的唯一选择。
所以他的“调虎离山”才不仅是把卜阵支离道观,而是更进一步将对方引来坟场,因为从知道自己尸体被徒弟烧掉之后,
他就打定主意要夺舍卜阵了。
可武笑笑、艾维、赵青澍顺着两人喊声望去,哪里还有老道那圆滚滚的影子。
“罗漾,”飘在半空的于天雷,幽幽迎向不断窜起的火苗,“你看法阵……”
众人循着火光看过去。
只见卜阵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法阵,立于五道升仙阵正中央,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张道简和李楚歌所在处原本僵持的火苗,在这一刻变成轰然烈焰,瞬间将两个青年吞没,紧接着法阵五角的烈焰迅速燃烧,向着中央的卜阵——不,向着凭虚汇聚!
听见动静的四殿阴差正拿着招魂伞在高处“遣返”最后一拨幽魂,闻声低头,冲天火光映亮猩红鬼眼。
荒野坟地,法阵恍如一朵正在盛开的地狱红莲。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升仙阵,四殿阴差想,原来仙火和业火也没什么区别。
“法阵要成了。”刘衍一声轻叹,带着回天乏术的遗憾。
罗漾听不见刘衍,却听得见那熊熊火焰里张道简与李楚歌声嘶力竭的吟念,或许徒劳,但至死不屈。
拳头攥得关节咔咔响,不止罗漾,而是每一个想救张三李四却又无能为力的旅行者。
方遥的冰箭如雨落进法阵,被阵火轻易消融。
“他们两个……会死吗?”
不知谁问了这一句。
可能是天雷,是笑笑,或者自己,恍惚间罗漾有些分不清了。
他觉得一定有办法的,还是那句话,旅途不可能给出死局,然而想办法也需要时间,如果不能立刻阻止法阵,至少也要争取到时间!
“骄虫——”罗漾孤注一掷,朝着远处某个晦暗不明的石头轮廓大喊。
山神是绝境困局里仅剩的一步“活棋”。
“骄虫!骄虫——”罗漾一连喊了三声,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能起作用,可他那喊人的气势根本不像喊一个敌友不明的旁观者,分明是在喊埋伏多时的辅助外援。
仙女队长要的也是这个效果,这种情况哪还有时间跟山神商量可不可以帮忙,只能拿气势压着对方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另外若是让法阵里的凭虚听见,哪怕只一瞬怀疑山神会帮他们,也许就能对凭虚起到震慑作用。
然而山神那边没声音,法阵的火焰却在刹那间停滞,五角的火光仍淹没了魂魄与活人,但不再冲天般地往上窜,法阵中央更是影影绰绰再次露出圆滚身形。
那是附身卜阵的凭虚,从头到脚都变成“小师弟”模样,唯独那双眼睛没变,从前是洞悉世事的清亮,此刻因罗漾的大喊而紧紧盯过来,蒙上一层藏不住的震惊。
道人没想到山神在场,罗漾则没想到山神的在场会让道人反应如此剧烈。
或许,凭虚对骄虫的忌惮比想象得还要深。
思及此,罗漾再接再厉——
“骄虫,你曾说过,葬槐山上那道人是你很早年认识的朋友,你说他在山里修行太久,忘了自己名字,也无师
承道号,
你救了他,
顺便帮他想了一个道家法名……”
“你说他在这世间孑然一身,在这山上修行也没师父带路,那就叫‘凭虚’吧,无所依仗,只靠自己……”
“可当我们说张道简和李楚歌的师父也叫凭虚,你却说不认识。我后来一直觉得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要说谎?”
“现在我想明白了,”罗漾定定望向那晦暗深处,“你没骗我,你认识的是几百年前潜心修行的凭虚,法阵里这个为成仙不择手段的凭虚,的确已经变得让你不认识了。”
一声窸窣。
是骄虫跳下了石头。
旅行者们看着双头山神从黑暗里走出,在他上方是不断被吸入阴差伞的幽魂魅影,可双头视若无物,甚至那两双眼睛也没看罗漾,一双黑瞳,一双妖瞳,都落在法阵中央的凭虚身上。
妖瞳开口:“收手吧。”
凭虚沉默,不是对待张三李四那种虚伪的和善慈祥,亦没有对待旅行者的敌意与轻蔑,他只是无声看着法阵外的山神。
火焰将妖瞳映得流光溢彩:“五道升仙,不是只要凑齐五道、而你道行高于其中神仙道者就成,还需要你至纯至澈,有德无孽。这几百年,你帮张李两家做法阵,间接造了那么多杀孽,升不了仙的,就算法阵成了,你顶多变成精怪。”
“像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