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么想。 不过这人官阶不高,赵瑷便想着自己倒可和他辩上两句。 他执着漆制朝笏出列:“刘博士,尧舜之时称便以漆木之器为祭器。官家圣明,传承二帝乃至秦始皇帝‘器盖天下’的广博气度。” 刘爃言根本就不惧这空居尊贵名位的赵瑷:“呵。如今民间士庶于大漆之物上以屡屡越矩,漆做祭器已不显庄重。普安郡王的意思,可是说这几千年过去了,我大宋依旧配不得古人就有做祭的古玉青铜?” 赵瑷忆起自己接触过的几家漆匠,无一不是比屋可封。 他既而向前迈进一步:“恭贺陛下。我朝自开国以来,□□皇帝便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如漆般礼之重器,现能飞入寻常民士家,可见官家得了□□皇帝之真传,崇文安民。刘博士,你家可曾享得漆器之固美?还不赶紧谢过陛下之恩德!” 赵瑷年纪尚轻,谈吐却泼辣老练,句句戳中奢靡之党的要害。 尚无凭据证实此人与秦桧一派有关,顶了他就顶了。他倒要看看,谁来相助这直攻官家的小小言官?” 皇帝赵构见自己得了台阶,复而摆出仲裁之派:“诸位卿家心系社稷,所言皆有自己的道理。今日便议到这里,此事无需急于一时,从长计议罢。” 有稀泥和就是福!他开始满意起赵瑷这孩子,知道护着自家人,孝得很! 秦桧不动声色。这个少年郎,给两分颜色倒真开起染房了,可笑。 下朝后,赵瑷并未感觉心乏。 他从不肖想庙堂之上那个被高架的烹油烈火之位。可人活着不能像堕懒不翻身的咸鱼。 驱奸臣保忠良,仿佛便是他今年刚刚觉醒的使命感。 马车载着他经过闹市,他恰巧望见车窗外被支靠在墙角的老房木柱,苦瓜藤缠绕而上。 脱漆腐木的红棕色,与星星点点不到两个手指大的半红小果相印衬。 颇有一番不屈寒冬,战斗到最后的意味。 赵瑷闭目养神,脑中却思忆着宰相起于州郡,猛将发于卒伍的典故。漆家出身的彭成,是燃起他斗志的星星火光。 “彭夫人,彭夫人。”彭家家门外传来一老妇沙哑的声音。 彭家的老人陈婆子前去开了门,只见是两个陌生的面庞,年长之人肩挑着几个竹筒,并不似与漆器生意相干的人。 她未擅自作主将迎她们进门:“请问你们是哪家的?来找我们夫人所为何事?” 那老妇推了一把女儿:“我是竹林山脚下的竹编孙的浑家。这是我的女儿孙大姐儿。大姐儿,快给妈妈道声好。我与彭夫人算是老相识了,今日过门来寻她说说话。” 那女孩扭扭捏捏地福了一福:“妈妈好。” 陈婆子浅浅一揖:“我家夫人现下在忙,你们在此稍候,我前去通报一下。” 彭母自是知道闲杂人等一般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她向来宽厚,只叫人进了门,不让她们空跑一趟。 彭希孟散学在家,在正厅里磕磕绊绊地温习怎么将“草账”过成每日的“流水账”,为誉写母亲交代的“总账”作准备。 她见着来人,觉得好生面熟,但一时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进门的老妇放下肩挑的竹筒,笑盈盈地上前捉了彭希孟的手,熟络地夸赞:“几月不见,彭小娘子初落地愈发标志了。瞧这通身的气派,倒像是年画上走下来的仙童一般。” 彭希孟忆起,这老妇的当家人与她家做过雇工,她还去过她家搬过竹漆器。 对商户而言,当朝雇员与主家没有特别大的身份差异。就是在家的婆子,彭希孟也敬着当作半个长辈。她待脱出手后,行了个揖礼。 这妇人才向着坐在主位上的彭母拱了拱手。 彭母坐着回了礼:“孙家娘子,许久未见了。” 老妇见她未问自己前来的缘由,一时也不好主动托出,只得按耐下心客套一番:“感念彭夫人这些年对我们家的照拂,无以为报。我们母女自酿了些许竹叶青酒,就想着送给夫人尝尝。” 彭母并不推拒,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年轻的那个:“你们有心了,还为的这个特意跑一趟。孙大姐儿,家中也无甚吃的,这几个钱与了你买果,且收着。” 这孙家的女儿眼睛亮晶晶地,朝她母亲方向看了看。 老妇点点头。她接过荷包,对彭母行了一个极为认真的揖礼做谢。 彭母面貌和善地笑望着孙大姐儿,可并不开口说话。 老妇左等右等,只得自己挑起了话题:“彭夫人,我们一家都常念着您心善。若不是有您的照顾,我和我那不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