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在宁府帮着韩秋生打探胶底鞋的事儿, 却不知在将作监,这会儿那些大匠们同样也在说这胶的事儿呢。
“这胶试了怎么样?”
“车轮子试过了,挺好用的,坐着都不颠了。”
“斗笠里也试过了, 若是将来用这个再头盔里头加一层, 下沿拉大, 将士能防雨不说,连着箭支也能防护住一二。”
“这胶轻便, 若是盔甲里也加一层, 比牛皮的也不差。”
“试着靴子外头全涂了一层, 虽然有点闷气,可当雨靴却很不错。”
“昨儿我刚想了个新点子, 用这个胶做一个短大氅,这会儿正晾着呢, 若是效果不差, 那以后雨披也有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回禀让大匠的笑越来越盛, 等到最后, 竟是忍不住的拍起手。
“好啊, 真是好。”
大匠转头问边上一直静静听着的主簿,
“大人,这是谁找到的这个胶?这可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主簿是个举人,不过因为常年在将作监这样和工匠打交道的地方做官,对于技艺也有了不少的了解,知道能找出这样的胶是如何不容易的一件事儿。所以听到大匠那么激动,也没嘲笑的意思,只笑着打趣道:
“你脚上还穿着带胶底的鞋子,这会儿反过来问我谁找到的胶, 大师傅,这是明知故问吧。”
“胶底鞋?”
大匠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脚,那双布满灰尘的鞋子正在他下意识的挪动下,露出带着黑胶的边沿。
“这,这,是那韩家鞋铺?”
那娃娃好像比他儿子还小吧,这,这,这世道,他是真有些看不懂了,这年头的孩子都这么厉害了?
再看看那些已经做好的胶质的东西,大匠又笑了,温软又落寞。
“如今的年轻人,都本事了啊。”
小年轻们本事好啊,有本事他们这些老人也能轻松些。
“行了,这东西都差不离好了,三天后,咱们就准备往上报吧。对了,到时候工部和兵部那里,大人,您可要上心些,早一天确定了,咱们也好早点做准备,这胶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做出来的。”
“这个我有数,倒是你这里,别忘了多做点精细的。”
“懂,要送到宫里嘛。”
将作监或许是衙门所有部门里最讲究效率的一个部门了。这里说好三天,那是半点含糊都没有,就在第三天将东西送到了该去的地方,连着宫里也没落下。
所以,在韩秋生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将近一年的程序之后,他那有关于杜仲胶的功劳总算是下来了。
“正九品将作监大使?”
韩秋生看着桌上金管家刚送来的告身,眼神相当的迷茫。
“我这,这还,成了官了?那,那要去将作监当差?”
看着往日还算精明的孩子一脸的无措,金管家不禁露出了恶趣味的笑,探着身子问:
“怎么,这还不乐意了?”
有官做有什么不乐意的?他这铺子开的再好,买的地再多,那也就是个商户,地主,和官可差着阶层呢,即使在京城这样一块砖头能砸出三五个官的地方,官和民那也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做官……他一个鞋匠,到这圈子里那不和一只羊跑到狼圈里一样?这安全感没有,危机感却很是不少的。
“我这,这也没这经验不是。再说了,我就一个鞋匠,最多,最多还能算半个商户,这做官……金管家,我心里实在是……”
怕这个字韩秋生真想直接说出口,可这官是皇帝的恩赏,他若是说怕,那可就真是打了朝廷的脸了。所以即使心里真的怕的不行,韩秋生也只能用眼神示意。
看着韩秋生紧张的不行,金管家总算恢复了几分良心,给了韩秋生一个准话:
“放心吧,老爷和上头说了你的情况,所以你这官职也就是个名头,不用去将作监干活。平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要到了时间别忘了去领俸禄就成。”
嘿,这个好,他就喜欢这样的,有钱有地位还没工作压力,这奖励实在是贴心。
韩秋生果断给了金管家一个狗腿的笑脸。
“多谢多谢,哎呀,我这是托了贾家的福了呀。”
虽然对于韩秋生不可能真的去当官这事儿,金管家从头到尾都心里有数,可看着这孩子这么没心没肺的,他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年头候缺的为了得个实职不知道要花多少银钱,走多少关系去打点,你倒是好,居然反过来害怕人给你实缺?你这孩子,真是……”
真是什么?不就是傻呗。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能说他的日子就一定比那正经的九品官差了?
韩秋生含糊着,讨好着将这一桩事儿给岔过去了。不过等着送走了金管家,家里该办的事儿却还是要办的。他家如今也是官家了,那小巷子那院子的门是不是就该改一改了?石户是不是也该准备上了?对了,还要和姑姑说一声,然后喊了过来一家人吃顿饭。顺带的将名声给传出去。
有了这个官职,哪怕只是个虚的呢,姑姑以后在贾家也能更抬得起头了。省的有那些个见不得人好的,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