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窗缝中渗出来些,将紧挨着窗沿下的灶台打湿了一个边。 灶台下、半捆新柴的后面,因失血和惊吓而分外疲惫的女子终于坚持不住、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她微微皱着眉,十根手指死死抓着怀里的点心盒子,睡得并不安稳。 李樵望着地上那道瘦小的身影,缓缓抽出了刀。 金属摩擦的声响在夜色中一闪而过,隔着那层掺着稻草的墙,雨滴落的声音依旧单调地响着。 姓邱的督护已带人离开,司徒金宝恰好不在,整个丁翁村都在潮气弥漫的睡梦中。这是他动手的最好机会。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此刻灶台旁的人突然醒来,他会看到她质问自己的愚蠢模样吗? 她救了他,他却要杀她?他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李樵冷笑。 他哪里有心?从来就没有。 那夜清平道上的人没有见过他的良心,先前那些被他灭口的人也没见过,她又怎么可能见过? 靠着良心,他可活不到现在。 隔着雨幕,他望着她站在柴门内同邱陵对谈的短暂瞬间,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 他的一切小心谨慎、隐忍煎熬,差点在那一刻全部灰飞烟灭。 就算今夜她没有将他的情况告知邱陵,但也无法保证日后不会。人总是善变的。何况她和他太相似了,都是很不容易才活到今天的人。这样的人,会为了那虚无的良心选择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吗? 不,他可不信。 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既然她可能背叛他,那就在那之前先做背叛的人吧。 因伤而有些发颤的手突然发狠握住了刀柄,锈刀在潮湿的空气一闪而过,又蓦地停住,刀身稳如一面出征的纛旗。 杀了她,解药怎么办呢? 但就算她不情愿,他应当也有一万种方法让她乖乖听话、不敢反抗的。 他实在不该在这继续陪她玩那“好阿姊、好阿弟”的家家酒游戏,他应该露出獠牙,让她害怕、让她后悔、让她跪在地上颤抖求饶…… 或许他应该先砍断她的腿,让她不能逃开。 握刀的左手稳稳挥出,透出锈色的刀锋便贴着她的髌骨而过。 或者,他应该割了她的舌头,让她不能告密。 手腕一转,那刀尖破开夜色,又停在她的唇角。 又或者,还是干脆不要冒险。 沉重的凶器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了她的脖子上。 许是刀剑寒凉,隔着半寸空气也能沁入肌骨,灶台下的人微微翻了下身,似乎被什么噩梦缠住了一般,冷汗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打湿了那条还渗着血的布带。 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地亮,剧烈的心跳和眩晕渐渐平复,喉咙中那股没来由的干渴也消失不见,他只觉得五感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能穿透这晦暗光线,一眼望见她脸上每一片细小绒毛和轻微颤动。 随后,他听到她在睡梦中的低声噫语。 蚊子叫一样,像她这个人一样虚弱不堪,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李樵挑了挑眉。他是来杀她的,还要好奇她说什么梦话么? 不过长夜漫漫,听听又何妨呢? 他抬起刀尖,俯下了身、贴近了她。 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因为压住了半边脸的缘故而有些口齿不清。 “不要怕……不要怕……” 窗外的雨滴声似乎突然停止了,年轻刀客浅色的瞳仁颤了颤。 她似乎只是在混沌中自我安慰。但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那女子的梦魇之中,同她一起回到了在宝蜃楼的那一天。彼时,她是那样执拗地牵着他的手,笃定自己可以带他走出那个黑暗的地方…… 诡异的思绪一闪而过,很快,他的视线焦点便落回到了她的脖子上。 鼻间隐隐还能捕捉到一丝血腥气。 莫名地,那些温热血液在口中喷薄而出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还有他咬住她时、她在他怀中挣扎的力度…… 同先前混迹江湖时的杀戮不同,这是一种更原始也更纯粹的冲动,就像那些流入他体内的鲜血一般,腥味里隐隐透出一丝甜美。 那是一种狩猎的本能。 撑在灶台两侧的手臂收紧又松开,他缓缓直起身子、重新打量起他的“猎物”。 现在杀了她,或许确实有些可惜。 且不说晴风散的事,便是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