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阳果然转醒了过来。
叶倾怀第一时间去太医院见了他。
然而,秦阳并没有看清袭击自己的人,因为他是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敲晕了。
这一说辞也和周守一的诊断结果相吻合。
但他却带来了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
秦阳是在纵火现场被敲晕的。
他亲眼所见,仓场上的官兵在堆草浇油准备点火,于是他站出来喝止对方,然后被人从后偷袭,晕了过去。
如此看来,他会被捆在火场里,是蓄意谋害,企图灭口。
和叶倾怀说话期间,秦阳神色暗淡,叶倾怀问完话,他便主动请辞禁卫一职,说要出宫去。
叶倾怀不置可否,只是让他先在太医院里安心修养,然后让禁卫录了他的口供给刑部送去,并给刑部捎了一个口谕,要求将此案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顾世海和陈远思斗了三年,在朝中却总被他这个首辅压上一头。
奈何陈远思生性谨慎,耳目又多,便是有些什么事情,他也总能从其中全身而退。顾世海手握刑部,却也从未拿到过能将他拉下马来的实在把柄。
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送上门来,可谓是天道襄助。顾世海不眠不休,调动了整个刑部上下,誓要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他不信,户部这么大的事情能和陈远思毫无干系。
然而,事情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塬上仓场确实和陈远思没有直接的干系,但却和另外一个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远思的长子,户部钱粮司司长,陈学申。
塬上仓场本就隶属钱粮司监管,薛松算得上是陈学申的手下。更重要的是,陈学申在仓场起火前后曾去过仓场两次,按照车马进出京城城门的时间推断,极有可能便是张耿贵无意撞到与薛松密谈、并被他称为“公子”的人。
刑部核对过张耿贵的供词后,一边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一边立即将陈学申的名字呈报给了叶倾怀。
与此同时,叶倾怀收到了陶远关于聂卓琛案的回报。
陶远在回报中说,聂卓琛在塬上查访时发现仓场开仓出粮,于是尾随出粮的货车下了塬,结果发现这些粮食被运往了黑市倒手,经手运粮倒卖的正是衔月阁。聂卓琛在黑市上亮明了身份叫来了巡捕,阻止了这宗交易。隔日,衔月阁便找到了陶远要买聂卓琛的命。
如此看来,聂卓琛确实是挡了衔月阁的财路。
只是,衔月阁为什么能从塬上运粮出来现如今每月从仓场换粮的也是他们吗聂卓琛只是毁了他们一次黑市交易,便至于被灭口吗他是不是还知道了些什么
有太多疑点了。
一切的疑问都指向了这个大景最大的商会衔月阁。
“让陶远去查查塬上仓场和衔月阁的关系,查清楚再来报。”叶倾怀对李保全吩咐道。
李保全走后,叶倾怀放下了手上的奏报,支着头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如今看来,这仓场的问题还不仅仅是官员的问题了,连民间商会都牵扯了进来。
叶倾怀感到头疼。
让她头疼的不止陶远的奏报,还有朝局和战事。
自刑部把关于陈学申的奏报递上来那天起,陈远思和顾世海的门生党羽就开始了互相攻击,从朝上到朝下,从朝堂到公堂,两边互相打小报告的折子堆满了叶倾怀的案头,连谁家夫人在布庄买衣服赊账逾期的事情都报了上来,还上纲上线到有损朝廷威严吸食民脂民膏的地步。
这些事情虽小,但既然被写进了折子里,叶倾怀怎么批复就变得十分敏感。
因为官员们会从她的字里行间进行各种揣测和解读。一旦她有些许的厚此薄彼,下面的人便可能觉得皇帝偏私,甚至感到寒心,从此对政事疲懒。
以至于叶倾怀每天朝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认真地批复奏折。
而另一小半的时间则在开各种各样和北狄战事有关的小会。
尽管从北边传来的战报皆是胜利的喜报,叶倾怀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大大小小十来次胜利加起来,统共歼灭的敌军也不过几百人。
北狄在白水河北岸驻军,却没有发起大的攻势,而是在不同的渡口隔三岔五来一波小规模的突袭。
而大景的军队以步兵为主,为了阻止这些在不同地方发起的突袭,大军不得不疲于奔命,消耗可以说是十数倍于北狄。
叶倾怀有一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内阁就此事开过几次会,最终决议加强白水河南岸工事,补充箭楼的铳筒数量,这样每处箭楼只需配备少量人员便可以有效防御北狄的小规模骚扰。
但无论是修建工事还是补充铳筒都需要钱。
不过这笔费用比起大军移动的消耗还是要划算得多。
但终究是一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