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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怀一个错愕,她完全没有想到让陆宴尘欲言又止的竟是这件事。
她脱口问道“先生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上次陛下说要小修一下,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臣想着陛下应当修好了。”
叶倾怀吸了口气,一头雾水地忖道他今天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又要起那张画来了看这架势,还是一定要拿走的意思。
但她转念一想,此次承天门之变,她如此逼迫顾世海,只怕日后在宫中的日子并不会好过,身边必然遍布顾世海的眼线,这座文轩殿里的东西能不能保住还是另说。一旦被人看到了这张小像,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若是此时将画交给了陆宴尘,倒也算是物归其主,对前世的这段荒诞感情也有个交代了。
念及此,她对陆宴尘道“确已修好了。先生稍候。”
很快,叶倾怀就翻出了那张画像来。她最后看了一眼,将画交给了陆宴尘。
熟料,陆宴尘既不谢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着那张画,似乎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陛下可曾为兰贵人作过画像”
叶倾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秦宝珠。
“没有。”承天门之变在即,都要火烧眉毛了,她哪里有心思有时间去作画
但陆宴尘这样一问,她顿时恍然大悟了。看来她“专宠”秦宝珠的事情也传到了陆宴尘的耳中。
她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以及陆宴尘今日种种反常举动,然后她皱了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宴尘问道“先生不会是因为朕有了女人而醋了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几乎能预料到陆宴尘马上要用那种能杀人的眼神和严厉的语气呵斥她一顿,顺便教导她一番作为君王不能沉溺女色,要胸怀天下之类的。
但出乎她意料的,陆宴尘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叶倾怀。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手里的那张画像,神色深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臣若是有了女人,陛下会醋吗”
叶倾怀被他问得满面错愕,但她很快就抓住了陆宴尘话里的重点“先生有女人了”
陆宴尘微蹙了蹙眉,抬起头来看向了叶倾怀,他的眼中带着三分杀气三分恼怒还有三分怨怼,把叶倾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回缩了半个身位。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提着陈远思的人头持剑上殿的那个陆宴尘。
“没有”陆宴尘有些烦躁地道。
叶倾怀警惕地看着陆宴尘,不敢说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宴尘这副模样,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从前他在叶倾怀面前一向是从容淡定,镇定自若的老先生模样。如今这副形容,倒有些像个毛头小子了。
“先生”叶倾怀试探着开口唤道。
陆宴尘猛地抬眼看向叶倾怀,一双深眸中隐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危险气息,叶倾怀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这个眼神她印象太深了。
前世她自刎前,陆宴尘也曾用这样的眼神望过她。只不过,彼时他是跪在地上的。而此时他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倾怀,那眼中的攻击性便更强了。
迎上她警惕而无辜的目光,陆宴尘突然像是醒过神来般收敛了眼中的锋芒,他看着叶倾怀,似乎有些后知后学的慌乱和懊悔,他垂下头,道“陛下定婚在即,还是克制些好,莫要凉了陈阁老和朝臣的心。”
说完,他便匆匆告退了,离去的背影有几分狼狈。
叶倾怀莫名地心中一沉。
从文轩殿出来,叶倾怀带着拟好的圣旨去了怡春宫加盖印玺。
按理,玉玺应放在景寿宫,因她近来夜夜宿在怡春宫,因此将玉玺也放在了怡春宫里。
今日的怡春宫有些热闹。
御前副总管何唯实带着几个小太监正侯在院子里,见到叶倾怀和李保全,立即跪下行了礼。
“这是怎么了都聚在这里。”叶倾怀问道。
“回主子的话,尚衣监已将陛下定婚用的礼服织好了,奴婢们给陛下送来,请陛下过目。”何唯实恭恭敬敬地道。他也是宫中老人了,一向谨慎,不多言语。
“哦对,朕把这事给忘了。拿进来吧。”叶倾怀一边说着,一边往怡春宫主殿里走去,最近除了夜里她都在这间屋中看书办公。
“你们都出去吧,芳华姑姑服侍朕试衣便是。”叶倾怀看了一眼那件看起来装饰隆重的大红喜服,对何唯实道。
“陛下,尚衣监那边特意叮嘱了,这件衣服有些繁复,须得两个人帮手才能穿得上。”何唯实道。
叶倾怀皱了皱眉头,内廷在这些事情上倒是用心良苦。
“陛下,兰贵人给你煲了汤,叮嘱奴婢一旦您回来了立刻去知会她。要么奴婢去唤她来帮您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