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怀病倒了。
太医院忙了大半宿。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生这么重的病了。
索性这高热来的快,去的也快。
芳华姑姑在内心里暗自赌誓,下次皇帝再要出宫,她一定拼命拦住。每次出宫,回来不是受了伤就是得了病。
李保全一夜间几乎没怎么合眼。
一是因为皇帝的风寒,一是因为这一晚上宫中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陈远思和顾世海分别进宫求见过一次,后半夜兵部又前后来送来了两封十万火急的军报。李保全将这些呈报全部堆在了亲贤殿的书桌上,然后告之众人,一旦陛下醒来,就会派人去府上通知。
叶倾怀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人灌过几次极难喝的汤药。
她虽未清醒,但对那药汁的难喝程度感到莫名的熟悉。
整个太医院,只有周守一会给她熬那么难喝的药,其他太医一般会加些甘甜的药草或是较少一次药的剂量,以免药太难喝被皇帝责罚。
察觉到是周守一在照料自己,叶倾怀又安心地陷入了昏迷。
当她终于睁开眼时,窗外正是日暮黄昏的景象。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叶倾怀将目光移回床边,正看到芳华姑姑布满血丝的双眼。
叶倾怀对她虚弱地笑了笑,道:“朕觉得身子很爽利。姑姑一夜没睡?”
芳华姑姑回头对厅里洒扫的小宫女晴怡吩咐道:“快去太医院请周太医。”
然后她走到叶倾怀身边,扶着她坐了起来,顺势把一旁的软垫垫在了叶倾怀身后,让她能舒服地靠着。
叶倾怀扫视了一眼,是在景寿宫的寝殿里,见四下并无他人,叶倾怀问道:“姑姑,朕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
“陛下睡了整整一天,现下是酉正。”
芳华姑姑刚要再说什么,寝殿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叶倾怀有些诧异,她好像听到了股飞燕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听说您病了,今日一早便来了景寿宫,说要亲自来照顾您。奴婢和周太医怎么劝也劝不住,只能由着她守在殿外了。”芳华姑姑解释道。
说完,两人沉默了下来,一齐听着门外的动静。
顾飞燕质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已经醒了,为什么还要拦着本宫?”
她小时候练过武,声音底气很足,穿透力也很强,不像那些宫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
叶倾怀轻叹了口气,道:“姑姑给朕缠上束胸,然后让皇后进来吧。”
顾飞燕并非空手而来。
她带着贴身婢女云薇,云薇手里端着一盅鸡汤。
“都说高烧后人最虚弱,臣妾熬了鸡汤,里面加了祛寒的紫苏。”说完,她在床边坐了下来,示意云薇将鸡汤端上来。
叶倾怀初初醒来,本就觉得口渴,便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由着她给自己一勺一勺喂着鸡汤。
不得不说,这鸡汤煲得可以。
叶倾怀点着头称赞道:“朕听说皇后入宫后醉心厨艺,看来颇有进境啊,这汤便是与御膳房比也不遑多让。”
顾飞燕莞尔一笑:“陛下若是喜欢,以后臣妾每日都给陛下做。”
叶倾怀注意到,顾飞燕右手的指甲上染着大红的蔻丹,如同她本人一般明艳动人,但食指的指腹上却有两道细小的伤口,在葱白的十指上十分显眼,仿佛是上好的白纸上染了一点墨。
“这手怎么伤着了?”叶倾怀问道。
顾飞燕被她一问,立即难为情地缩了缩手指,道:“臣妾厨艺不精,剥菱角时不小心弄伤的。”
叶倾怀蹙了蹙眉,道:“以后别自己动手了,这些事让下人去做,知道了吗?”
顾飞燕瘪了瘪嘴,委屈道:“臣妾听说亲手做的汤更有心意,能让陛下好得更快些。”
叶倾怀安慰她道:“皇后有心了,朕并无大碍,想来歇两天便能好了。”
一碗鸡汤喝了半刻钟,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后宫琐事。
直到汤见了底,顾飞燕将空碗递给了一旁候着的云薇。
喝完了汤,见顾飞燕没有离开的意思,叶倾怀对她语气温和道:“这汤甚好,朕觉得精神了许多。过几日待朕好些了,便去坤宁宫看你。”
她话中意思已十分明白,熟料,顾飞燕突然在她的龙塌边跪了下来,伏首在地道:“陛下,求您救救家兄!”
她在门外守了一天,几乎没有喝水,此时声音有些沙哑,还带了些哭腔。
叶倾怀吃了一惊,连忙从床上翻身下来,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皇后这是做什么?”
顾飞燕却不肯起身,她仍伏首在地,道:“陛下,家兄虽未能完成军令状,但也是为国守门,才会阵前被俘。求陛下念他在京畿卫中尽忠职守多年,救他一命吧!”
她说得急促,声音有些发抖。
叶倾怀见拉不动她,将目光移向了她身后跟着跪下的侍女云薇。
这一看,便看到了那只盛鸡汤的空碗。
叶倾怀心中凉了一凉,有些烦闷。
顾飞燕守在屋外一整天,又亲手炖了鸡汤,究竟是因为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