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怀怔了一下。
若非芳华姑姑提起,她都快要忘了。
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曾一度想着把皇位禅让出去,然后自己出去游山玩水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人员。
但这念头早已被她抛诸脑后了许久。
尤其是近来,实在是忙得都没有空去往那方面想上一想。
但此刻芳华姑姑问起来,叶倾怀心中顿时生出了感慨。
再过两个多月便是她的生辰。也就是说,她重生回来已经快一年了。
谁能想得到,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能发生这么多事。
她已不是当初的她了。
她的心境,也早与当初截然不同。
叶倾怀叹了口气,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朕放不下心来交给别人。待朝局稳定……唉,到时候再说吧。”
她感觉以现在的情况,根本看不到朝局稳定的那一天。
好像遥遥无期。
“陛下别太苛责自己了,奴婢看着您这样辛苦,心里总觉得对不起您。若是当初奴婢拦着娘娘,您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您也可以像舒窈公主一样,快快乐乐的……”芳华姑姑说着说着掩面垂下了头去,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带了些许哭腔。
叶倾怀又叹了口气,道:“朕登基的那天,先生曾对朕说,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世上便不能再有叶倾怀,只能有岁和皇帝。朕心里可以装着天下,可以装着百姓,可以装着臣工,独独不能装着自己。朕活着是为了大景而活,死了也要为大景而死。这是朕身为皇帝的职责。朕如果做不好,就是失职,会让先生失望,也会让先祖们失望。”
芳华姑姑松开了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姑姑,无论朕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朕既然坐上来了,就要坐好、坐稳。如果有一天朕主动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那也一定是因为江山后继有人,城邦固若金汤,百姓安居乐业,而绝不是因为朕想做个逃兵。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正巧是朕,所以朕便要有这样的觉悟。”叶倾怀对芳华姑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道,“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别人,是舒窈,那她也必须要有这样的觉悟。”
“姑姑,朕不觉得辛苦。你不必懊悔。”叶倾怀垂下了头,目光深邃起来,“这些事情总有人要来做的。这个人是朕,朕很庆幸。”
她曾经很多次在想,要是没有壬申之乱就好了。无论大哥还是二哥当皇帝,都会比她称职的多。
尤其是在前世,她独自在太和殿中等待着叛军攻入城门时。
但是现在叶倾怀却觉得,或许由她来当这个皇帝,是天命使然。
因为她要走的,是一条大哥和二哥都绝不会走的道路。
一条阻碍重重、前途未卜、却又不得不走的路。
——
次日早朝后,叶倾怀久违地踏入了后宫。
皇后和贵妃果然都在。
而且看得出来,两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戏台子搭在御花园里,叶倾怀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入坐,只给叶倾怀留了一张正中的位置。舒窈公主挨着生母江太妃坐在叶倾怀一侧,另一侧则是皇后和贵妃。
皇后穿着一件紫蓝色的锦缎,头上戴着步摇,光彩夺目。贵妃则穿了件粉色的丝绸长裙,十分轻盈。
两人都给舒窈公主带了礼物。
皇后送了一对羊脂玉手镯,贵妃送了一套《天衍录》的孤本。
这是小公主第一次收到来自皇帝和母亲以外的人送的礼物,又是开心又是好奇地打量着礼物。
看到叶倾怀带着仪仗到来,其他人都起身行了礼,只有舒窈公主草草半蹲了一下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叶倾怀身边,手上还拿着那对皇后送的镯子。
“陛下,快看皇后姐姐送我的镯子,好不好看?”
叶倾怀之扫了一眼,便看出来确实是一对成色上佳的镯子。
“好看。”叶倾怀摸了摸舒窈的头,“但是要叫皇嫂,知道吗?”
舒窈立即改口,对皇后笑了笑,道:“谢谢皇嫂。”
她又跑回台子边,将玉镯小心翼翼地收好,拍了拍那摞装裱好的书册,对着叶倾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道:“这是贵妃姐姐送我的《天衍录》,陛下你看。”
叶倾怀走上前拿出一本翻了翻,奇道:“这书竟还有原本,朕以为都遗失了。”
贵妃行了半礼,对叶倾怀答道:“这是民间修补的,算不上原本,但是内容齐全,可作珍藏。臣妾也是偶然得到,听说公主喜欢志怪故事,也不知公主喜不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舒窈公主立即道,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喜欢还不快谢谢贵妃娘娘?”叶倾怀道。
她这“贵妃娘娘”四个字一出口,皇后和贵妃的脸色皆是一变。
皇后多少有些得意之色,贵妃则怔了一下。
叶倾怀却当作没看到,招呼着众人入座看起表演来。
表演十分精彩,但叶倾怀却没怎么顾得上看。
因为她的左边坐着皇后,右边坐着舒窈。
“陛下你看你看!这个好厉害啊!”
“陛下尝尝这个,这是臣妾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