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狂奔了一夜,林七言才堪堪接近上京,但还未从官道上下来,便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军给围堵得严严实实。 “夫人,得罪了。”为首的长安落地行了一个武将礼,抬眸看着林七言的目光像是在看救星一样。 几乎不用多余的解释,林七言就知晓祁竹溪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因为压在她心头上的负面情绪几乎逼得人窒息,更不要说身负子蛊的祁竹溪了。 这次附悲突然暴动,让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林七言原本还乐观地以为只是普通的爆发后遗症,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要棘手得多。 回府路上长安也压低声音语焉不详地跟她说了两句。 “王爷情况很不对劲,从您离开之后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在焦躁不安。” “尤其是前天晚上受到了些刺激……” 长安面上有几分难色,最后还是叹气道:“我们已经用药让他安静下来了,如今还在昏迷中,但情况也很不好。” 林七言听闻这话后眉头皱得更紧,才入王府便快步朝着松青院而去。 在见到床榻上躺着的人后,才明白长安口中的“不好”是有多严重。 卧房里面的东西明显都是重新换过的,从一些痕迹便能知晓这里肯定被砸过一番。 隐约飘荡着的药苦之下,藏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林七言靠近后才发现祁竹溪手腕上的绷带,她愣怔了一下,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极轻极轻地往上拉了一些。 大块大块的血迹渗透绷带映入眼帘,一直延伸到了整条胳膊。 身后的长安见状后出声解释:“王爷一直找不到您,回来后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发了好大一通火。” “等我和卯一发现的时候,已经……” 剩下的话长安没有继续说,即使过后回想起,他也觉得他们王爷的这份爱疯狂绝望到让人毛骨悚然。 像是将命交到了爱人手中,生与死,只是在他爱人的一念之间而已。 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他安静地退了出去。 留下的林七言像是喘不过气来般弓着腰身,她压抑着哭腔,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对不起。”如果不是她的逃避,根本不会发生这些。 一念之差所导致的连锁反应,不仅让所有事情毫无进展,还让祁竹溪白白因她的疏忽受了这场难。 他本不该这样的,大周的摄政王殿下原本该恣意骄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坐权势顶端信手搅弄着朝堂风云。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因为彷徨惊恐爱人的丢弃而疯狂自残。 祁竹溪不能变成这样的。 林七言跪坐在床榻边上,捂着脸一时之间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她的精神本就因为附悲而死死紧绷着,此时更是因为庞大的自责汹涌而来,瞬间将她给冲垮殆尽。 如果最初她没有招惹祁竹溪的话,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绕来绕去,她才是害得祁竹溪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林七言的前半生泡在蜜罐里长大,顺风顺水,就算是遇到困难也会有容隐带着她解决一切。 可现在她师父危在旦夕,她觉得她长大了,能够保护她师父,所以出来单打独斗,想要把附悲带回去。 但现在却一塌糊涂,什么都没有做好,还把祁竹溪拉下了水。 “对不起……”打着哭嗝的道歉可怜至极,似是刺激到了昏迷中的祁竹溪。 他在噩梦中拼命挣扎着,可那狞笑着的女人没有放过他。 尖锐的指甲嵌入他两边的脸颊,拉着他的嘴角疯狂往后扯,像是要生生撕开他的嘴一样。 “笑啊!!你给我笑!你这个小怪物为什么不笑!!” 祁竹溪拼命挣扎着,可短手短脚的瘦弱孩子哪里挣扎得过。 他惊恐至极,不断想要往后缩,却又被女人轻而易举地拖了回来。 浑身绸缎珠宝的女人看着他的眼神怨毒至极,像是面前的小孩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一样。 她拽着他的头发,疯狂地往墙上砸,大笑着流泪,歇斯底里地骂道:“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来害我啊!!” 鲜血从额角上流下,顺着小祁竹溪的眼睫浸入到了他的眼眶中。 血色一点点淹没了他眼中的光,死寂下来的眸子空洞愣怔。 是啊,他为什么不去死呢,他这个小怪物为什么不死呢。 挣扎的动作一点点微弱下来,在他要放手的时候,一道微弱至极的哭腔可怜巴巴地落在了他耳边。 “祁竹溪,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谁在对不起? 木愣的小孩颤了一下眼睫,心脏缩紧,忽然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你……”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刺破了长夜,可小祁竹溪却像是没听到般。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浅色长眸幽深空寂,眉眼染着血色,对上女人惊恐的目光时,他忽然像是女人所希望的那般,高高地翘起了唇角。 “母后。”他一步一步靠近,声音放得极轻:“我不要死。” 轻快的语调中带着怪异的兴奋,女人看到面前的小孩瞳孔死死缩紧颤动着,忽然从身后掏出匕首。 “噗呲!” 鲜血喷溅而出,女人愣愣地看着面前半张脸都浸染着血色的小孩,喉间被鲜血堵住说不出半个字眼。 匕首没入她的侧颈,祁竹溪笑着凑过去,在她面前兴奋到脸上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母后,你听到了吗?我的七七回来了,哈哈哈哈哈我的七七回到我身边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疯了一样笑到脊背都在颤抖,却在下一刻忽然收敛,猛地将匕首拔出。 女人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捂住鲜血汹涌的伤口“嗬嗬”喘息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