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但是永无止境的沙漠总是在促生人们的回忆和想象,让人没法控制地回忆着过去,就像是马和骆驼的反刍,一遍遍不受控制地徘徊在过去的光影里。 没有人知道北原和枫到底在沙漠虚无缥缈的幻影里看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位旅行家到底看到了多少这片土地给予他的幻象。 反正旅行家平时都是微笑着,在男孩感到迷茫的时候会安慰或者拥抱他,看向远方的样子似乎也一直充满着期待。 甚至还有一点活泼,因为他总是轻轻快快地说着句子,有什么主题也是他先说出来的——这似乎是炼金术师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男孩也常常沉浸在对绿洲的回忆里的缘故。 “这样啊。” 男孩了然地点头,感觉疑惑被解决了,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北原和枫,又有点生气:“但就算这样,北原他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男孩经常在沙漠里回想起他的绿洲,几乎控制不住地回忆着自己分别的女孩,这已经让他感到很忧伤了。所以他完全没法想象离开了那么多地方的旅行家是怎么像个没事人的。 结果并不是没有影响,只是没表现出来吗? 菲利普斯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侧过头,看着对方闭着的眼眸,有些苍白的面孔和下颚开始向下勾勒出的近乎脆弱和单薄的线条。 “笨蛋。”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挪开视线,极小声且细微地说道。 任何想要在炼金术师面前隐藏起自己的人都是笨蛋。 他活得太久,也见过太多的人,甚至到了对人感觉有些无聊的程度,所以才跑到了撒哈拉里面缩着,把帐篷建在离绿洲不远不近的地方。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人了。 不过这种明明都快要被晒死了,还假装自己很有活力,所以还在乱扑腾的家伙…… 菲利普斯撇了撇嘴。他现在很想把某只过于让人担心的猫揉搓到没有支棱起来的力气,但是又舍不得。 “如果你能像是别人爱你那样爱着自己,那就好了。” 他小声地说道,伸手轻轻地捋一下旅行家的头发,帮忙把沙子撇出去,接着便看向这片安静得总有些过头的沙漠。 沙漠总是安静的。 “别让他看到这些了,好吗?” 炼金术师轻声地说:“过于沉重的回忆会让他很累。” “我不理解这为什么会让他很累。” 沙漠的声音慢吞吞的,他们在通过宇宙的语言交流:“这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也是很珍贵的宝藏。” 菲利普斯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这是因为爱,爱是很沉重的。” “可我不懂什么是爱。” 沙漠温柔地说:“我很照顾那些在我身上生活的小家伙们,然后它们会被更大的吃掉,被人类吃掉或杀死。最后我又把人类吃掉,藏在我的心脏深处。我只知道这些东西,因为我从一开始诞生就是在重复这些。” “人也会让你的沙子变得更美,生长出更多的生命出来。”炼金术师说,“万物就是这么循环着的,让他们生生不息流动的就是爱。” “你没法说服我。” 沙漠的声音依旧很温柔,沙砾之间的摩挲让人想到飞蛾的羽毛,有着密集而又柔软的质感。 “但我很珍惜他,他有一个很美的灵魂,也许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天命——阻止他人完成天命的存在是无法完成自己天命的。” “把贝壳送给他吧,或许大海会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虽然它同样单调又让人想到过去,但是作为沙漠的过去,它至少比我要热闹一些,不会让人那么孤独。” 菲利普斯眼睛亮起,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找到了一枚贝壳,从里面听到了来自大海的声音。 远古的大海正在涨潮。 当北原和枫从让他更加疲惫的梦里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海水的声音。 旅行家对着沙漠愣了好一会儿,接着从自己的耳朵边摸出来一块贝壳,手指下意识地按过上面流畅而又美丽的弧度。 是炼金术师给的吗? 北原和枫摸索着打开了怀表,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后放弃了询问的想法,微微呼出一口气,接着对这个贝壳无奈地勾了下唇角。 虽然头有点痛,但他觉得自己睡够了,于是在漫无目的地发了一会儿愣后,他主动把自己的信和笔拿了出来。 先把东西写完吧。 他下意识地想着,同时有些遗憾自己因为负重没有带上足够的颜料,没有办法画画,只有一些数量不算多的炭笔、墨水盒与钢笔。 他把帐篷拉开一个边角,很小心地没有让和自己一个帐篷,正在熟睡的男孩发现,揉着太阳穴坐在了旁边,把信纸摊在有月光洒落的地方。 外面有不知道是胡狼还是斑鬣狗的叫声,不过算不上嘈杂,只是在夜色里带着苍冷的味道。 “嗷呜——” “呜——呜——” 旅行家微微偏过脸,目光从信纸上滑过,看着不远处的篝火,似乎从这团火焰中汲取了一些暖意,目光里面沉淀着很柔和的色彩。 他接着往下面写。 “它们的声音让人无可避免地想到过去,虽然我最近本来就总会多花一点时间思考过去就是了。但是我觉得这不算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就像是这一刻,它总有一天会变成再也无法触碰的回忆,但是我还是会清晰地记得今晚有着很漂亮的月亮,有斑鬣狗正在嗥叫。” “还有我们——在撒哈拉的夜晚,在同一个篝火边上的人。我们在了无人烟的区域里共同分享着文明微薄的热量。” “不过说起来,也很奇特,不是吗? 似乎只要犬科生物长长的呜呜声和清亮的月色混合在一起,就能自然而然地带上从岁月深处传来的沧桑感,如同我们的血脉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