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浪涌的天空,是带着露水的森林,是没有尽头的翡翠山峦间浅淡的彩虹。 还有几副是路上经过的城市与小镇,从晴天到雨天,人们在打着灯光的街上面走,各个仿佛都是笑着的,好像光是看着这些画,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人间的热闹气息与浅浅欢喜。 当这么多画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地摆放在一起的时候,仿佛一路而来回忆中所有的旅程与风景都放在了这里,折叠成了美丽的宫殿。 “我把我们一起的日子都画下来了。” 王尔德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发现了旅行家的额外关注,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没有那么自信了,于是小声地说道:“因为我觉得这是很好的回忆,不是吗?” 画家对于回忆最浪漫的方式,也就是把记忆里珍贵的日子变成由颜料加工后的画,变成最美丽的作品,被所有见到的人铭记着。 “是啊,很美好。” 北原和枫转过头,看着怀里抱着一个空白的画板、局促地站在房间里的王尔德,露出一个明亮又灿烂的笑:“下次把我们画上去就更好了。” 王尔德愣了一下,看向自己所画的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每一幅画里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不管是在风景里还是在人海里,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都没有他们。 哪幅画里都没有。 “……我才不呢。” 这位画家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闷闷地嘟囔了一句,给出了一个像是事后才想起来的、显得勉为其难的解释:“那样可是会很吵的。” 那可是很多很多个声音一起在围着他叽叽喳喳——那样就很恐怖了,说不定他到时候连觉都睡不着,毕竟画像又不需要睡觉,大可以花大把时间来折磨他。 而且他要是知道有王尔德可以整天和北原和枫待在一起,肯定会嫉妒的。画像里的王尔德说不定还会拿这个来嘲笑他,到时候他就没法控制自己把画烧掉的欲望了。 画家这么想着,好像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于是笑着呼出一口气,本来微微皱着的眉宇也舒展了不少。 他把画板放下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了一眼正对着他和外面秀丽田园风光的透明玻璃落地窗,从画盒里拿起一支笔,握在手心。 “我要画画啦,北原。” 他侧过头,笑着说了一声。 在冰凉的握杆贴合在掌心的那一刻,王尔德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之前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念头退居二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净澄明。 ——就像是以前他无数次握起笔时一样,自然而然的,他就明白了此刻自己的使命。 画一幅画。 把自己之前脑子里那些呼之欲出的东西、那些复杂而矛盾的东西、酸涩又明亮的东西通过颜料的堆砌表现出来。 北原和枫温柔地看着身边人闪闪发光的碧绿的双眸,眼底泛起轻盈的笑意,柔和得像是三月份被风揉碎的春水: “嗯,那我在边上看着你。” 如果是平时,王尔德估计在听到这句话后就要变成紧张到别别扭扭的样子,但是现在他只是点了下头,便蘸起颜料去勾勒自己的作品去了。 但作为画家的王尔德可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他只是急着把自己内心里激荡和回流的东西一鼓作气地表达出来。 就这样一笔一笔,由半透明的浅色逐渐铺到深沉的暗色,从深色里再拖拽出明亮的影子。 就像是日光与夜色在此处的笔尖循环,时间在凝固的画布上缓缓地流淌而下。 而那些复杂的爱,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话,也在这颜料一点点的勾勒间,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被抹到了每一处的笔触上。 房间里很安静。 安静到只有鲜花与植物轻巧透明的香气正在和粉尘飞舞,在阳光下和发着光的尘埃在远离大地的地方跳着华尔兹。 北原和枫抱着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猫咪,在边上看着对方,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认真而又专注,一刻眼神都没有挪开。 在他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一杯还在泛着热气的红茶。穿越者就这样隔着雾气,隔着自己被雾折腾得模糊起来的眼镜,注视着对方。 好像隔着厚重的空间与时光。 他在看着自己身边那位拿着笔描绘心中梦想的画家,也在看着一个在他前世的世界里用笔来描绘自己心中的“美”的人。 他们都拿着笔,也都在追求着同样的东西,用自己手中的这根平平无奇的东西寻找着他们本该最不屑一顾的“无用之物”。 北原和枫能感受得到对方垂下的眼眸里所带着的情绪,每一笔落下时代表的思索与镌刻着的情感,或明或暗的光影拼凑着的光怪陆离的色块与斑点到底在表达着什么样凌乱的想法。 “北原。” 王尔德一点点地画出明暗之后,突然开口询问道:“你说我要画什么?” 一个画家在画了一半后,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但是北原和枫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只是笑着用自己的手指顺着猫咪的脊背摸下去。 “画你想画的抒情诗吧。” 他在今天有点过于灿烂的阳光下回答道。 那对橘金色的眼睛里落着无数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所折叠出的一个光斑,像是明亮的星子。 于是画家也同样露出一个微笑,低头继续完成自己的作品。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刚刚从果园回来的萧伯纳眯着自己番石榴色的眼睛走进房间,怀里抱着一个果篮,柔顺的粉色马尾被用丝带扎在左侧,在肩前披下。 “送苹果,有人要吃吗?” 他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画画的王尔德,挑了一下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