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 “如果说你是我们那个时代里面最传奇、最了不起、也最让人羡慕的骑士,永远为了人和正义而战斗的塞万提斯。那么我则是在骑士身边歌唱着的百灵鸟——你怎么会舍得杀了我呢?亲爱的骑士先生?” “……” 骑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无表情、铁石心肠地地拔出了剑:“不,我觉得我可以立刻砍了你,就在这个地方。” “诶等等?竟然要来真的吗?” “阿格拉赫说,看剑——!*” “塞万提斯,薄伽丘,你们两个别闹。还有薄伽丘,你躲在塞壬小姐的身子后面,让她为你挡刀是几个意思……” 但丁就坐在边上,笑着看一会儿薄伽丘和塞万提斯这两个人之间的互相追逐打闹,然后看了一眼四周的蜡烛,突然询问道:“现在已经点亮多少根蜡烛了?” “九十九根。” 北原和枫扫视了一眼,给出了确切的数字,接着便有些好奇地询问道:“但丁先生打算讲最后一个故事吗?” “嗯,不过其实这个故事也不算是多好。” 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长生者晃了晃自己齐肩的银金色头发,用一种温和的语调说道。 故事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得简单得过分。 一个女妖,她有着一身最为华丽的羽毛和歌声,作为河流之神的女儿生活在茂密的丛林里。 每日,她都在和森林里的希腊众神与宁芙仙女们唱着唱不完的歌,开着开不尽的宴会,与那些妖精嬉笑打闹。 直到神代的结束。 “神明最看不起的人类推翻了神代,然后又捧出了新的神明。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可笑,但的确如此。” 但丁在讲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语气显得格外的温和,看不出对他这件事情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想法。 “但这和那只女妖无关。她没有受到人类的伤害,只是一下子又变得孤独了起来。” 但丁叹了口气,目光好像随着跳动的烛火来到了某个遥远的年代: “她最后干脆来到了海岛,在大海上继续唱着她的歌。人类追逐着歌声沉睡在了海底,她就以人类为食——就像是以前她用歌声捕获任何一种猎物一样。” “直到某一天,她看到了一个特殊的人类。” 那个少年的怀里抱着竖琴,弹起琴的声音让她想到了俄尔普斯。而他看上去又那么美丽,让她想到了变成水仙花的纳西索斯。 就像是所有的故事里一样,塞壬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她听着对方讲那些来自于人类世界的故事,听着对方为他弹琴,一起聊着那些有关于宇宙和自然中的美与奇迹。 有那么一个瞬间,塞壬都快要以为自己与对方有着一样的灵魂了。 但是只有人类才是拥有灵魂的,她只不过是一只妖精。妖精远远没有拥有灵魂的人类那么复杂,只能容得下一种纯粹而固执的情感。 有着一半鸟类身体的女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爱的幸福和苦恼。 尽管她谁也没有说,谁也没有告诉,只是把这个当做一个小小的秘密。 她喜爱着这个人类喜爱的一切。她听着对方讲佛罗伦萨,于是也爱上了那座城市,她看着对方写诗,于是也喜欢上了诗歌。 她张开自己的翅膀,在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为他跳上一支舞,又在他睁眼前的那一刻害羞地匆匆飞开。 她还在对方难过的时候认真地唱着自己最好听的歌,也不是为了引诱任何人进入落网,只是想让他能够更开心一点。 塞壬想过,她或许有一天会为了他去爱上人类,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只要他还在自己的身边,不要离开自己的话。 ……只要他还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到了最后,到了几百年后的现在,那一首女妖为了吟游诗人而写的、而唱出来的情歌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结尾。 就和这个糟糕的故事一样。 “不不不,塞壬小姐喜欢的可不是我。” 薄伽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兜兜转转地跑了回来,笑眯眯地往北原和枫身后一躲,看着塞万提斯投鼠忌器的样子,得意中带着挑衅地比了个“v”的手势,顺便接过了话茬。 “她喜欢的只是我装出来用来骗她的表象而已啦——不得不说,塞万提斯先生有一点倒是难得的清醒。” 吟游诗人懒洋洋地抱着自己怀里轻到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妖精,依靠在旅行家的身上,没有低头去看她面上的表情: “至少在欺骗女孩子这个方面,我的确是一位大师。” 最后一根蜡烛随着故事的结束点亮。 镜子像是高温下的蜡一样缓缓消融,一瞬间折射出人们有些扭曲的面孔,但又在下一个瞬间就和那一百道蜡烛的光辉消失在了空气里。 北原和枫抬起头,看到了佛罗伦萨的星空。 漆黑的夜,闪着很大很明亮的星星。 感觉与几百年前的中世纪、又或者几千年前神代的星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薄伽丘抱着他怀里的女妖,望着天琴座的方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讲完故事的但丁在闭目养神,塞万提斯难得没有发言,只是撤去了自己的异能,把自己的剑重新归鞘。 格格不入的安东尼左看看,右看看,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小声说道:“那个,你们有没有发现。” “我们进‘十日谈’之前坐的马车,好像已经开走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