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位……就是个地位低贱的妃嫔所生的痴傻皇子了,因着天生弱智,才留了一条性命,久居宫中。
“我先去面见陛下。”恭亲王抖抖衣袖上的雪,脸上略显松弛的肌肉跟着一颤,却令人觉得温厚亲切。
“皇叔请。”
“想先皇在世时最疼公主,几位皇叔对公主也极好,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若云替姜里打理斗篷,不愿她在深宫无依无靠,轻声细语。
“陛下性情孤僻古怪,不近人情,但恭亲王为人忠厚,倘若公主日后嫁到林府,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恭亲王。”
姜里回眸,看了眼恭亲王的背影,在这皇宫的巍峨壮观,每一幕都令人心惊!
心惊的是它建起于多少心血,即将轰然塌陷。
“倒是可以一叙。”砝码从不压在一个人身上,与恭亲王走近,没什么坏处。
彼时,重回四年前,公主发间步摇未晃,面若白玉,唇若朱砂,穿过重重大雪,出了皇宫。
“我想……活下去。”
“我只想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那是平阳死前最后的遗愿,作为主角起义路上的踏脚石。
流浪路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离京城几千里远,穷凶极恶,这洛阳城的风水再养人,也瞧不见。
如今终是,又回来了。
“真是个好地方。”姜里喟然叹息,“杀人无需偿命。”
岐归亦笑:“确实是个,好地方。”
不夜河畔,通鬼路上,有厉鬼执笔,为她附身,取人间路。
深眸之下,唯有森森恶意亘古。
就在姜里出宫时,恭亲王也到了未央楼,他跟着领路的小太监走进去,见一路奢靡享乐,眉眼安如泰山。
“皇叔!”姜邵已笑脸相迎,“今日淮阴县的案子颇为古怪,宁国公昨夜才飞鸽传书呈上细节之处,侄儿年少不懂朝政,还想让皇叔来帮做个决断!”
恭亲王心下一沉:“陛下,臣早已不事朝政。”
那些在姜邵登基后仍在朝为官的,现下有几个好下场?
宁国公是个例外。
洛阳外,山脊绵延,背靠矿山,是为淮阴县。
“禀司主,人死了。”锦衣卫俯身伸手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深红色的血泊从他身下溢出来,起身肃道。
他们昨夜调完案子后就迅速赶回洛阳,行到半路才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大人下令折回,赶上的是淮阴县县令冰冷的尸体,死在昨夜。
区区几十个青年悄无声息的失踪,竟然有人为此诛杀县令!这背后到底是谁,多大的权势……
为首那人坐在红檀木椅上,玄裳云纹,冷冽肃杀,闻言,倒了第一杯酒,声音低凉:“出来吧。”
暗处,县令颤巍巍走出来。
而锦衣卫撕下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的人皮面具,面皮下是一张普通的脸!
“把尸体处理了。”为首的人吩咐一句,侧首看向县令,狭眸深邃凌厉,指骨在檀木桌上一敲一叩,连声音也极具压迫感,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直教人不寒而栗,“倘若你昨夜留在这里,这就是你的下场。”
背后之人为了掩埋真相不惜杀人灭口,他这个做县令的,何必还苦苦隐瞒?
县令咚一下跪下:“求宁国公救我!”声音哆嗦个不停,冷汗从额前渗透。
“我手中只有份名单……记载了他们要的所有青年及其家人,背后之人我也不甚清楚,但都通过一个路子走——归云当铺!”
归云铺遍开天下,背后是皇商在经营,人在洛阳,在户部当官,姓张名锦城。
那人默然片刻,喝一口酒,周身气势摄人,示意锦衣卫去拿名单。
锦衣卫在县令指引下很快找到,为首之人当机立断,声沉如钧:“回洛阳。”
“那他……”锦衣卫擒着县令。
“易容,带回去。”
锦衣卫快马加鞭,马蹄声如骤雪打破山路的寂静,凝重而肃杀,犹如鬼魅穿梭!
而淮阴县仍长久的陷入昏暗的阴影之中,与锦衣卫相驰渐远,又似有沉睡的野兽,悄然睁开了左眼。
有人缓步从淮阴县踏出……
夜深,风雪回标,山路崎岖。
与锦衣卫所行路线相交的,是山脚下的一名女子,背着行囊,背井离乡……
锦衣卫至山下驿站,稍作休息。
“洛阳现在有什么动静?”宁国公站在驿站二楼窗前,玄裳近乎与黑夜融未一体,不辨容颜与年龄,唯有声音低沉,透如乍现的刀锋。
“一切如旧,文武百官并无人员走动。”锦衣卫十七回禀道。
看来背后的鱼坐得稳。
谢容渡垂眼,望着窗外大雪。
“至于其他,倒还有一件事。陛下下诏,为平阳公主择了驸马。”
“驸马新科状元郎林行致,家出密水县,十年寒窗苦,非有势者,唯有些才华,不日成婚。”
“林行致。”后者道,“是个耳生的名字。”
“他到洛阳不过一年,应与此案无关,需要查吗?”
宁国公道:“既是公主驸马,必然家世清白。”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