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人身子晃了晃。
那个老东西,被火烧死了?
她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愣愣的,直视前方。
“夫人,您可得打起精神,老爷的事,还指望着夫人您来操持……”邱来福小心翼翼地觑着邱夫人的神色。
他想了想,小声提醒,“夫人,要不,小的先带着人,把老爷先寻回来?”
邱夫人终于吐出了憋在心口的那股浊气。
“你说的对,备车,我跟你一道去!”
她要去亲眼瞧瞧,瞧瞧老东西被烧死的惨相。
两辆马车很快备好,车厢外挂着带有邱府标志的灯笼。邱管家还点了十来名家丁,围在马车两侧。
两名婢女扶着邱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
邱管家一挥手,两辆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到了城门口,城门已经关闭。
守城门的一看是邱府马车,什么也没问,利利索索地就把城门打开,邱府马车顺顺利利出了城。
刚出城,就被拦住了。
察觉马车停下,邱夫人掀开了门帘子。
“管家,怎么回事?”
邱来福过来回道:“夫人,有人拦路,小的去看看。”
邱夫人放下帘子,听着外面的嘈杂声。
片刻后,邱来福激动的跑了回来,“夫人,好消息!好消息!”
马车里传出邱夫人的声音:“什么好消息?”
“有人来报信,老爷还活着,夫人,老爷没被大火烧死!”
车帘子“刷”地一下被掀开,露出邱夫人半明半暗的一张脸。
“管家,你刚说什么?”
她顿了顿,又吩咐道:“去,把报信的人带过来。”
邱来福带过来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这是我家夫人,”邱管家站在马车旁边,一脸严肃,“你有何关于我家老爷的消息,都可报给我家夫人知晓。”
那贼眉鼠眼的年轻人,点头哈腰连声称是。
“是是是,见过邱夫人。”
问了声好后,年轻人盯着邱夫人,搓着双手,笑得一脸谄媚。
“邱夫人,小人大晚上的,赶了十几里路,就是想去邱府报个口信。谁知到了城门口,天色太晚,城门关了,这才耽搁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一脸的忠心耿耿。
“小人本打算在城外守一夜,等明天早上城门一开,小人第一个跑进城,去邱府报信。谁承想,小人进不去,夫人倒是出来了,还在这城外头碰见了,嘿嘿还真是有缘……”
越说越不像话,邱来福在旁边清嗓子。
邱夫人倒没什么反应。
她上下打量着身材精瘦,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道:“说吧,想要多少酬谢?”
贼眉鼠眼的年轻人顿时乐了。
“邱夫人,你可比邱大老爷爽快多了。哎怎么说呢,其实就是跑一趟县城报一趟信的事,倒也不是啥难事,就是费点时间而已……”
见邱夫人脸露不耐,年轻人立即转口:“十两纹银,夫人你看……”
邱夫人应允:“管家,给他。”
年轻人又道,“夫人,是一人十两。”
邱夫人一怔,邱管家忙道,“夫人,拦下马车,说要来报信的,一共有二十七人。”
邱夫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给他们!但是,他们要说出老爷现在在哪,情况如何!”
夜已深,青阳县城通往三关镇的官道上,两拨人在赶夜路。
两辆马车在前,马车四周围了十几名家丁,安安静静。
马车后面不远,跟着一群汉子,高谈阔论,欢声笑语。
后面的嬉闹声传进了邱夫人的马车。
邱夫人正在出神。
她正在回想方才那群汉子,七嘴八舌透露出来的消息。
月喜楼被烧,是因为月喜楼里有邪祟。
邪祟作恶,引来了小神仙。
小神仙引天雷,火烧邪祟。
可她的思绪却一直飘向青竹巷。
自那年冬日,她去找青竹巷的麻烦,被老东西打了脸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青竹巷。
虽没去过,却也能得知青竹巷的动静。
那月喜楼,便是老东西花费重金,专为青竹巷那贱人修建的。
邱夫人一直都想不明白,那月喜楼名字听着好听,可楼里做的那生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青楼楚馆。
青竹巷那贱人,就是青楼楚馆的老鸨。
她有时候会恶毒地想,没准那贱人,自己也会下场接客。
可那老东西,就跟狗屎糊了眼睛一样,愣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也听不得旁人说那贱人一句不是。
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贱人是邪祟,怪不得有那等媚惑人心的容貌和本事。
怪不得能迷得老东西神魂颠倒,不分里外亲疏。
老东西自打年轻时候,便是肥肥胖胖的样子,一个大肚子,就像寺院里供奉的弥勒佛。
可自从和青竹巷那贱人勾搭上,老东西便一日比一日消瘦,几十年都没瘦下去的肚子,短短三年时间,便瘦得脱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