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往前走，元旦将近。
霍女士给路涿放了假，并邀请他一起过年。
路涿礼貌地拒绝了。
那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他一个外人去，不合适。
他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傅庭桉，即使他们关系再好，也是不一样的。
至于贺隋，他自己家里都一团糟，堪比家庭狗血连续剧，每次回去都头疼无比，自然不好意思跟路涿说什么“到我家吃饭”之类的话。
路涿对节日没有特别的感情。从小到大，他都是当做普通的日子来过的。
这或许和他的家庭有关。
冷漠的父亲，忧郁的母亲，脚步悄无声息的佣人，整个家里寂静得像个坟墓。
节日对他们而言，只是换了个花样的冷清。
十几人才能坐满的大餐桌，冰冷精致的餐点，三个人安静地埋头吃饭，偶尔碰杯，却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讽刺、荒唐。
路涿从不觉得这样的节日值得期待，甚至觉得，不如根本没有这样的日子
对路涿来说，这样的节日，不如没有。
元旦这天，一点开微信就是99+的新消息。
班级群里热闹非凡，铺天盖地的“新年快乐”充斥着屏幕。老师发了一个红包，瞬间被“谢谢老师”的刷屏覆盖。
他翻了翻消息，将那些单独发给自己的贺词一一回复完，最后点开了梁冕的对话框。
没有消息。
对方空空如也的对话框让他愣了一下。他摩挲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发了一条过去：“新年快乐。”
消息发出去后，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屏幕上，仿佛在期待什么。
然而手机始终没有再响起。
或许他今天很忙，路涿想，毕竟今天是元旦，他和我不一样……
关掉手机，路涿靠回沙发，随手拿起一本书，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可是翻页的动作机械而漫不经心，目光时不时扫过手机屏幕，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几乎立刻偏头看去，屏幕上是熟悉的名字——梁冕。
他的心头一动，却迅速恢复平静，目光低垂，嘴角也收了起来。他在心里默数到十，才接起了电话。
“这么久才接电话，是在忙着过节吗？”
一接通，梁冕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传了出来，震得路涿耳根微微发麻。
路涿下意识用肩膀蹭了蹭耳朵，“没有，不是……”
路涿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不是也这么久才打电话来吗……”
梁冕莞尔：“是我的错，我今天太忙了，以后一定不会不回消息，路涿大人可以原谅我这一次吗？”
路涿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故作平静道：“可以。”
“吃晚饭了吗？”那头又笑着问。
“还没有。”
“你们家今晚怎么过节？”梁冕问道。
路涿顿了顿，似乎不想多说，但还是答道：“我一个人不过节。”
“不过节？”
梁冕重复了一遍，语调微微扬起，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不过节”。
路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补充道：“就是挺平常的，一家人吃个饭。”
梁冕沉默下来，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
忽然那头传来一声渺远的“哥你在干嘛呢”，路涿想，大概是梁骁。
“稍等。”梁冕出声道，而后转头对梁骁说着什么。
路涿安静听着他们模糊不清的对话，和背景嘈杂的声响。
与这边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两个世界。
“抱歉，有事先挂了。”
“好。”路涿低声应道。
随即梁冕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路涿躺倒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他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搞砸了。
梁冕甚至还没说“新年快乐”。
他叹了口气，忽然起身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拿起书，试图让自己专注下来。
渐渐地，路涿的心逐渐平静了。
然而，一个多小时后，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还是梁冕的名字。
路涿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梁冕的声音：“下来。”
“什么？”路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在你家楼下，”梁冕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隐隐的笑意，“要冷死了。”
路涿愣住了，连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风灌了进来。他低头一看，果然，街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冕靠在车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带着一份懒散的洒脱。
“你……”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楼吧，别让我等太久。”梁冕抬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方位，嘴角上扬。
路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披上外套下了楼。
电梯刚到达一楼，路涿就快步冲出来，快到了外面，才放缓脚步。
看见了梁冕的身影，路涿的心跳愈演愈烈。
他离梁冕越来越近，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